再回莫旗之八：去塔温敖宝

    

塔温敖宝是内蒙莫旗的一个镇，地处莫旗中部偏西，南距莫旗尼尔基镇90公里。面积960平方公里，是祖国的万分之一，超过两个北京市的海淀区。

     早上八点，四驱日本越野吉普载着一行四人逶迤北行。低山丘陵地区、道路起伏蜿蜒。车上四人——司机、莫旗报记者蒋希武，知青报道组2人。车行37公里到西瓦尔图乡，集市繁华热闹。过水库一路北行，约二、三十公里进入塔温敖宝境内。这一带的柏油道路开始出现损毁，迎面来到大客车也只能在起伏的泥路上颠簸前行，还好只是不时的出现一段。进入塔温敖宝境后，路边的林木明显的多了起来，栎树（柞树、玻璃棵子）、白桦和松树交替闪过窗外，而且离公路是那么近。这让我想起多年前在莫旗北部山里打柴时，在无边无际的柞树林中行走时的情景，那种苍凉壮阔给我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接近塔温敖宝，让人眼前突然一亮——一道宽阔平缓的山谷中牧草丰茂，一条小河欢快的淌过草地流向前方，河边有雪白的鹅群，一派田园诗般的风光。

     塔温敖宝镇就在美丽草地中间靠北边的山脚下，镇里熙熙攘攘一片兴旺。到这里是为了寻访一位全国植树造林模范，他还在更北边的一条山沟里，距此7公里路。拜访了当地领导，镇上派了一位副书记同行，于是成5人继续前进。穿镇北行，镇子北部的房屋和泥路让人想起40年前的尼尔基。刚出镇，问题发生了——泥泞的道路上出现了深达1尺的坑，司机费力的用四驱爬出这段泥路后对前面的路程充满了担心。副书记调来了镇上的北京2023，连同我们的司机共6个人挤进了北京吉普继续北行。这是我此生最刺激的一次乘车，只有那次去北京海陀山翻车不死和它可以一比。不过那次翻车是车停稳后下滑侧翻，我是在车侧翻前的瞬间跳了出去，不像这次往返在这辆车里坐了一个小时大开眼界。

      这7公里都是土路，雨后的黑土地显得特别湿滑。司机的方向盘打得飞快，车的前加力时而挂上时而摘下；车也时而在一段相对干硬的路面上跑的飞快，时而陷在泥塘里寸步不前。路很荒也很窄，路旁一人多高的野蒿不时从打开的车窗扫进车里来。车里的人也都紧张，生怕真落得调拖拉机来拖车的地步。我想到了雪花啤酒赞助播出的勇闯天下节目，我们的司机和那些在各种极端恶劣条件下开车的好汉们真是有得一拼。旗里来的司机直称赞2023“有尿性”，据说它的钢板弹簧减震装置和悬挂装置相比抬高了底盘，同时自重也较轻。并非不重要的一点是它便宜好修，5万的身价跑这路也不心疼。经过九“死”一生、有惊无险的旅程后，终于尘埃落定，云淡风轻，我们一行坐在了植树老人的屋前。“总是在电视上看到他”，旗里来的司机说。

     老人叫李振海，今年66岁，按年岁我该叫他大哥。他祖籍关内，74年来到莫旗时我已离开了这里。“种树是我最喜欢做的事”，他说。在家乡时他就种过树，一棵树就卖了20多块，“那时候肉才8毛多一斤”。能看出，这件事让他对种树的经济意义有了深刻的认识。1984年莫旗有了合适的政策鼓励农民植树造林，李振海如鱼得水从此一干25年，绿化了荒山近1700亩，经济价值3000万元。这是一次愚公移山，他带领老伴和5个儿女在几十年里绿化的面积超过一个半故宫。这也是一次科学的探索，他经历过惨痛的失败—200多亩杨树林7年后死去，如今找到了适宜的树种—兴安落叶松、云杉、樟子松以及一套科学的栽培工艺。

     坐在车上巡山，穿过他25年来植下的大片树林，心中涌起一种感动。我想李振海的意义有三：合适的社会政策，科学的方法和顽强的精神。李振海喜欢种树，他用足了现行政策并且至今感谢政府对他的扶持、鼓励；李振海用鲜明的事实告诉人们：这里是可以人工造林的并且不断为人们提供具体的帮助；最后，就是我们民族生生不息的顽强的奋斗精神。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耐得住这种寂寞和辛苦。

     再次看过本地司机的高超表演后顺利回到镇上吃饭，时间已近两点。感谢镇领导在空腹等候我们，于心很是不忍。饭后驱车上了镇东北角的塔温敖宝山。塔温敖宝是达斡尔语，意为五座宝山，所以这么叫是因为在塔温敖宝山的顶部，一块方圆百平米的范围真的分布着高低不等的五个山头。我想在大自然的这种造化面前，不论古今、不论民族，人的智慧、情感应当是相通的，而此山也的确有一个汉语的名字——五宝山。站在塔温敖宝山上极目远望，延绵的低山丘陵向西、向北伸向大兴安岭，霍日里河自西向东从山下的草地流过奔向百里外的嫩江。最为精彩的是，河流在这块长宽各两公里左右的柔美草原上留下了蜿蜒曲折的九曲十八弯，数一数，还不止十八弯，给这草原增加了无穷的韵味。河流是水在草地上切割而成的，岸陡直而没有河滩，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回莫旗看到的最令我心醉的美景，赞叹再三、流连忘返。

     也看到发展和人类生存给这里的环境带来的压力及当地政府的努力。知道十几年前这里的取暖方式还是烧柈子，那是一种很毁山林的取暖方式；今天塔温敖宝山西北侧丘陵上的耕地里，水土流失的痕迹清晰可见。镇书记说，不久后那里即将退耕还林。李振海和我们分手前说过，如果有合适的政策，他能“把树种到五宝山、种到尼尔基”去。很欣赏他的这种气魄和自信。塔温敖宝有幸得李振海，李振海也有幸得塔温敖宝、得这个时代。

（22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