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一样自由，越走越南（二）——遇见

在那段不见天日的日子里，因为雾霾，让人分不清北京城到底是晴天，还是阴天。带着一份期待上路，希望在向南的旅途中，能有阳光普照的一刻，尽管我知道中国的南方本来就不容易见到太阳，尤其是冬天，但还是期待看到一丝阳光。

火车还没有进入广西境内，先行出发回广西老家过年的室友发来信息，“你看到的不是阴天，广西也已经被雾霾占领了”。站在车窗前，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山，若隐若现，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悲凉。

离到站还有3个小时，车厢里已经剩下不足四分之一的旅客了，大多数已经在武汉，长沙下车了。长的很黑，很像越南人的车厢乘务员过来跟我打招呼：“大哥，麻烦换个位置吧，我们好收拾床铺”，看了看表，时间尚早，这着的什么急呢，只因为这个厢位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好吧，反正我也不准备在铺位上躺着了，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将背包放到隔壁的铺位，然后坐在过道的凳子上，看着窗外，等着火车到站。

2014年1月25日21:00左右， T285次列车停靠南宁站。一出站，就看到了站外广场上昏黄的路灯下的“摩托大军”，心中闪念“这难道是越南的前奏？”，第一站，就是一个如此陌生的城市，因为独行，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去理会这一切，于是直接步行前往预订的青旅。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电动车。

瓦舍青旅离火车站很近，步行15分钟就到了，这也是我在越南的旅途中唯一提前预订了住宿的地方，只是因为到的太晚。

青旅真是一个获取信息的好地方。瓦舍青旅的大厅很热闹，倒像是个酒吧，一边的几张桌子都围坐着不少人，相互交流，交换着彼此的旅行经历与经验；另一边，几个旅客在打着桌球。整个大厅虽然有些吵闹，但却很和谐。虽然大厅很吵闹，但一上楼，似乎就瞬间安静了。在前台办理了入住，拿卡找房间，到的晚，也只有上铺了。

找到房间，刷卡开门那一瞬间，一个背影，让我楞了下神，以为进错了房间，因为那是一个穿着睡衣正坐在床边整理行李的女人的背影，但随即意识到这里是青旅，混住本来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于是打了个招呼，放下背包，准备收拾整理身上带来的近30个小时的风尘与倦怠，同时也跟这位东北的大姐开始互相聊着自己的旅行经历与下一站计划。

相较于这位好心的东北大姐，我那点经历不过是人家旅途中的一个小片段。一个人，几乎走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一个人，去了许多自己想去的国家旅行。曾大冬天在川藏线上命悬一线，也曾在喇荣五明佛学院参悟人生。她极力向我推荐泰国，200块钱的标准相当于国内2000块钱的标准，20 块钱的青旅也好过现在住的瓦舍；知道我期待着318，就推荐我一定要走北线，让人禁不住去想象着东北大姐口中所说的每一个我未曾到达的地方的美好，也期待着自己能尽早走过这些地方。

Grace是个山东女孩，开朗，活泼，是我对床的邻居，看起来住青旅的女孩还都是很好相处的。Grace还没回房间，东北的大姐就告诉我，说她也是要在第二天前往越南旅行，如果行程一致，可以考虑结伴。我到了不久，Grace就回来了，并告诉我，她买了第二天去河内的火车票，将会比我早到河内，但有可能会跟我同一天从河内继续南下，于是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虽然出发前也曾想体验国际列车，但又不想浪费时间，不想走回头路，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去下龙湾。

本来还惦记着去楼下加入那些讨论的火热的旅人，看看能不能结到伴，不曾想跟Grace以及东北的大姐一聊天竟然2个小时过去了，已经快夜里12点了，第二天还得早起赶往琅东客运站，于是去洗漱，回来睡觉。刚躺下，就听见如雷般的鼾声，以为是对床的Grace，随即想这么年轻的女孩不太可能有这么大动静吧，仔细听，才发现声音来来自于下铺的东北大姐。好在我对呼噜声还算免疫，在火车上度过了近30个小时后，能这么躺着睡一觉，已经很幸福了。不过在后来的旅途中再次遇到Grace时，她也竟然以为那呼噜声来自于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两人都不由得佩服起东北大姐鼾声的震撼。

次日，早晨6点左右就爬起来去赶公交车，根据自己所做的攻略以及东北大姐的描述，去往琅东客运站比较远，大概需要近一个小时。东北大姐已经醒来，在我离开时起来送别，并在前一夜就给我推荐了较快的公交车次，实在是太好心了。6点多，天还很黑，下楼后，没有注意到青旅前台给推荐的45路公交，于是用手机GPS导航到6路公交车站。实际上到琅东客运站只用了半个小时，但到客运站后，客运站大厅以及站外的广场已经是人山人海。

在咨询台取完票，去站外溜达，却没有看到哪里有能吃饭的地方，只在公交车站与客运站之间的区域有一家卖粉的，没得选择，就只好将就了，这也是在南宁吃的唯一的一顿饭，清淡无比的牛肉粉。

站内候车室到处都是人，没有地方可坐，也无处可去，迷茫中，看到里面一个大厅上写着国际候车室，人很少，就像在机场各个航空公司会有自己的贵宾休息区一样，于是忐忑的走进去。沙发、茶几，似乎档次一下子就提升了，这国际与国内的差异还真是大啊。

走进候车室，刚落座，对面的美女就开口了，

“你也是去越南的吗”

“是呀”

“你也是一个人吗？”

“是呀”

“那太好了，如果行程一样，我可以跟你结伴，你也是先到河内吗？”

“我先到下龙湾”

“……”

JC 是来自成都的妹子，前一天上午还在参加公司年会，喝的晕晕乎乎的去赶下午的飞机，到南宁的时候，已经晚上12点了，也去了瓦舍青旅，但很可惜没有房间，没有床位了。青旅的前台女孩人还不错，给JC抱来被子，让JC睡大厅的沙发，并不收取住宿费。睡沙发虽然不好受，但总比没有地方休息要强的多。

JC说，其实也没有想自己为什么想要去越南，只是突然多了几天假期，觉得不出去会被憋死，所以临时想到了这个地方，仓促的买了到南宁的机票，甚至没有来得及做攻略。所以在青旅，在客运站，希望能找到可以结伴的人。

JC的班车是8点半前往河内的车，到了点却被告知，车坏了，结果恰好跟我拼到了一辆车上，窃喜，还能跟美女一路同行，不过也只能到友谊关，出了境就该分车了。

9点，坐上运德集团的大巴。大巴服务还不错，一上车就给每人发一份早餐，塑料袋中，包括一个面包，一瓶水，一张湿巾，还有一个硕大的苹果。

在车上，JC给她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因为三个小时后就要出境了，就意味着国内的手机信号将无法继续使用了。从跟她母亲的交流中，我确信这个妹子是真的没有做攻略就出来了。JC告诉她母亲，越南人都说英语，因为越南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我则在一旁提醒到，越南以前是法国的殖民地，英语普及率不高。JC楞了一下，我告诉她，“不用担心，虽然越南英语普及率不高，但一般的酒店，商店，车站工作人员的英语都还是没有问题，实在不行，肢体语言也是可以沟通的”，虽然这么说，其实我自己也没底，毕竟这也是头一次去国外旅行，告诉她的信息也不过是我自己所做的攻略。

刚上车的前半个多小时，我们还在互相交换着信息，后面的时间里，JC就已经困顿无比，在大巴飞驰的节奏中睡去，看来这妹子从昨天到今天确实是累的不行了。

大巴开了两个多小时，在快到友谊关前的一个服务区停下。有小贩在换汇，以及兜售越南电话卡。对人民币汇率1:3400，与实际汇率差别不大，但越南盾的面额太大，总归是觉得在兜里揣一大把钞票不安全，所以最后换了200元人民币，合越南盾680,000vnd，拿手里，瞬间变有钱人的感觉，可实际上这一大把钞票用不了两天就差不多没了。另外花50块钱买了张Vinaphone的电话卡，说是有50元话费，以及200M流量，结果第二天中午就收到短信，被告知余额不足。

大巴又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在抵达友谊关前，路边的边检武警上车检查每个人的护照，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毕竟已经到边境了。大巴抵达友谊关停车场，大巴乘务员给每个乘客发了一个牌子挂在胸前，以此作为过境乘车的标识。在友谊关停车场，同样有不少换汇的人，这里的汇率竟然是1:3450，不过后来遇到的同伴，竟然是1:3480换的，虽然有点受打击，不过这也就是几分钱的差异，何况我也就换了200RMB而已，只不过汇率换算这个问题，总是搞的人头大。

下车后改乘旅游观光电瓶车，小车穿过友谊关关口，将乘客拉到边检大厅门前，在到达边检大厅前，路边的岗亭有武警把守，不过武警同志只是示意我们将护照拿出来晾一下，确认每个人都有护照，而并不会挨个去翻看。

边检大厅很安静，人很少，只有一个工作台开放办理通关手续，除了过行李安检处的工作人员外，连办理通关手续的工作人员也只有一个武警。当然，中国这一边的边检人员素质还是比较高的，尽管这么说，可排队到我办理手续的时候，也着实无奈、心凉了一把。

办理通关手续的队伍排的不算长，也就是一两个大巴车的人。我和JC排的比较靠前，在我们之前也就七八个人的样子，每个人办理手续前后也不过1分钟左右，可是到我的时候，武警同志翻看了护照，然后说，“出示下身份证”。出示身份证，在这些同行的人中，我成了特例，因为我的护照上出生地写着“新疆”，顿时有种被歧视了的感觉，却不得不配合。武警同志接过我的身份证，和护照进行了对比，然后叫来了另外一名武警，将我的护照及身份证交给这名武警，然后去旁边的屋子里查询我的信息。而这一边，武警让我站在铁栏杆一边等候。我可以看到， 可以感觉到后边排队等待办理通关手续的人都纷纷的看着我，亦或是议论着我，就好像是我是一个被抓住的身份可疑的人一样，让人觉得各种不自在。当然，因为地域的特殊性，这种情况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让人心中觉得很不是滋味。

大概过了十分钟，在我之后的人都已经过去七八个了，这时，先前那个武警才带着我的证件出来交给办理通关手续的武警，然后才放我通关。觉得又可气，又可笑。JC在大厅外等着我，见到我就问，“你不是在我后面吗，怎么会那么久？”我只好无奈的笑着告诉她， “因为我的护照上写着新疆”。

作为一个新疆人，差别对待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但这一次体验却更真切。尽管我很理解工作人员这样做的原因，但还是会让人觉得心寒。我只希望有一天每一个中国人都能正视新疆，真正认识新疆，了解新疆；我只希望有一天，每个地域，每个地方的中国人不要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掩盖一个自己未曾亲历的地方的真实；我只希望有一天在中国的任何一个角落，不再有这样的差别对待。

通关后，出了中国的边检大厅，接着坐电瓶车到越南一边的边检大厅。越南的边检大厅较中国一侧，显得要小很多，有三名工作人员在办理通关手续。起初走进大厅时，以为还在中国，因为看到工作人员的制服和中国一侧边检武警的制服很像。

排队办理通关手续的间隙，跟前后的几个中国人商量着是否要“行贿”的问题。越南边检工作人员的索贿问题由来已久，在出发前所做的功课中，已了解到这一点。本来并不准备给钱，但排在前面的一位胖哥以及另外一个女孩，是南宁的边民，他们建议道“如果是第一次来越南，尤其是空护照，建议还是给，不然的话，那些人可能会为难你，有可能把护照给扔出来，把你晾一边，或者对你的检查更严格一点”。虽然只是10块钱人民币，但这种行为却让人不齿。

我们一边讨论，一边观察前面排队的人是否有给钱。为了快速通关，没有坚持原则，我将十块钱人民币夹在了签证页。当我递上我的护照时，边检官并没有直接看首页的个人信息，或是签证信息，而是像数钞票一样的翻着我的护照，不用猜都知道他在翻钱。在翻了很多页后，没有看到我夹在最后一页签证页中的钱，边检官猛然抬头，欲言又止，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人民币，于是低头继续办理手续，检查护照及签证信息。期间，边检官用越南语跟我说了个词，并用手比划了一下，我以为是让我去检查行李，他看出我没听懂，就反复重复这个词“朗佛里”（大概是这么念的），尽管他说了很多遍，但我也只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表示听不懂，同时心里想着越南政府怎么就不会安排个会英文的来干这事儿。沟通无果，边检官无奈的低头，然后在签证页上盖了个章，递还给我，并示意我通关。

出了越南的边检大厅，继续乘坐电瓶车前往越南一侧的停车场，准备换乘大巴。在这里和JC分别乘上了开往下龙湾和河内的大巴，并就此道别。 由此正式开始了我们各自的越南之旅。

走出去，其实并不难，难的只是缺少走出去的勇气。

一个人，往往会在旅行途中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各样的人。有得有失，有快与不快，带着一颗平和的心，淡然处之，不因些许小事而影响旅行的心情，这样，我想才能让自己走的更轻松，即使看到的是穷乡僻壤，那也是一种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