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与荷兰画派 ——“著名”画家赵一唐老师专访（下）
（接上文）就像荟聚网之前报道已经提到的艺术大家，吴冠中、李可染、姚奎、陈履生一样，真正在艺术（题材）上的突破，往往来自于对生活细致而微的观察，而一幅作品能够打动观者的，是作者在身临其境中，内心的真情实感，通过笔触，予以的最恰当的表达。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已经奔六、奔七的赵一唐老师，还每年坚持去青海采风一次，一去就是一个多月。而今年81岁高龄的他，依然和老伴儿有个约定：每周一至周五，早上5点多起床为自己和老伴儿做早饭，再从位于西直门外北下关的家中，去位于东城区北兵马司的工作室，一直要工作到下午4点。只有周末两天，才是完全属于家人的。从事艺术，是需要有天赋的，但要想成为艺术大家，不仅仅要有天赋，还需要常年孜孜不倦的勤奋耕耘。
图12 在聆听赵一唐老师（左1）谈到严肃的话题时，两位好友姚庚（左2）与孔令智（右1）会不约而同地肃然敬立，神情肃穆
已经是看到第二幅赵一唐老师“变则通”的书法作品了，突然意识到，这也许代表了他的某种艺术感悟或座右铭，于是开口相问，赵老师坦言，这至少是他近一个时期的座右铭。他在隶书中加入了大量行书的笔意和趣味，而谁又能想到，善写隶书的赵老师，最喜爱的却是颜真卿的正楷。“喜欢那力透纸背的力度”，赵老师说。进而他补充道：现在许多中国的油画作品，“轻飘飘”犹如宣传画。本文开篇的那幅《静物》，其实是赵老师与学生一起写生时，创作的作品，但他坦言，他的这幅作品就是与其他人的不一样，原因在于其他人写实，而他，则加入他自己的志趣和当时的感受，赵老师称这才是艺术创作（这个道理，他是到2000年前后才悟出来的）。也许这些就是对“变则通”最好的诠释吧。
图13 在赵一唐老师的工作室，唯一的一幅书法作品，他近期的座右铭《变则通》
赵一唐老师的书法作品，虽然在求变，但没有当前某些书家“不正”的恶息——不是为了有所突破而突破，其变的背后有法度。文字，毕竟是人类理性的最高级产物，交流工具的基本属性也必然要求其具有最起码的规范性与严谨性。好友姚庚敏锐地提出，书法家与画家作为不同的出身，二者在书法创作上会有不同的艺术风貌，这也许恰恰在于从殷墟甲骨文初露端倪的中国书法艺术，在近四千年的演进过程中，形成了自身厚重的法度体系，而以画家出身，进而进行书法创作的，则更多地会从现代美学的构图、笔意的角度，对传统进行突破与颠覆（请注意，这种突破与颠覆与上面所说的“不正”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而赵老师的书法作品，恰恰是将突破与法度的平衡，拿捏到一种精微的程度，因此他的书法作品才能如此让人赏心悦目！
图14 不仅仅是我，看看认真拍摄《变则通》的黄小蕾，就知道她也是赵一唐老师书法作品的爱好者
其实，荟聚网希望通过此次对赵一唐老师的专访，能揭示并破题目前中国社会更深层次的问题。就像在专访中，赵老师谈到的，文革前的五、六十年代，文化、艺术领域的朝气蓬勃——那时北京市美协每周末都会举办创作活动，而像他那样的年轻艺术家都会利用这样的机会，无偿地为社会进行艺术创作。但是现在，年轻的一代美术工作者（尤其是上面提及的刚毕业的美术专业毕业生），虽然有心态浮躁的主观原因，但是，在中国进行社会主义市场改革后的今天，艺术工作者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们也需要有体面的生存保障。
图15 赵一唐老师的油画作品《花韵》
在写作本文的此时此刻，刚刚通过百度查看了若干词条的情况，结果是值得深思的。“赵一唐”词条仅有2000来条（如果著名画家赵一唐都如此，那么刚毕业的年轻人就可想而知），而我的一个笔名（熟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几乎不用本名些文章，而为了避免“出名”，我用过的笔名有十几、二十个），“轩辕子乐”的百度词条量是174000条（与赵一唐老师的成就与坚守相比，这真令我非常惭愧！）。这也是我在标题中“著名”一词上加引号的原因之一。这一现象的背后，折射的是艺术品市场发育严重不足的必然。比例极小的艺术品消费群体，消费行为必然聚焦在少数大师身上，在让这些大师作品价格畸高的同时，会让绝大多数的艺术工作者寂寞无名，缺少市场关注。由此，也就倒逼、引发了无序包装与炒作的艺术界乱象。
图16 其实，不单是赵一唐老师，像好友姚庚的父亲，姚奎老先生也没有获得与其艺术成就相匹配的声名，这也许是那一代谦逊并淡泊名利的老艺术家的共同特征。本图是姚奎老先生的水粉画《散尾葵》，是在荟聚网的推介下，近期已售出的四幅姚奎老先生的作品之一
之所以一再提到荷兰画派，也就在于荷兰画派是西方艺术史上，第一个面向市场的艺术流派。而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也许那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拜金”、最远离传统文化的时代），似乎这依然是无解的难题，但是，时至今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消费升级的到来，一个新的文化、艺术（品）消费时代的帷幕正在徐徐拉开。在这个新的时代，艺术品的消费会细分出多层次的需求。即使刚刚毕业的年轻人，只要不求旦夕闻达、一夜暴富，也依然会在新时代中，获得一席之地。因为在新的文化、艺术（品）消费时代中，大众艺术品消费将是成长最快的一个板块，其特征是，以美化家居、陶冶情操、培育子女学养为主要消费诉求，收藏与投资退而成为次要的目的，单品价格亲民，题材与艺术形式个性化、多样化、买方市场化。
图17 又是一位极具艺术造诣，却长期不为普通公众关注的画家李青萍的作品。同样是抽象画般的艺术表达，但在画面中没有心灵的扭曲，与人性的压抑，有现代感和装饰性。但谁能想到，这是出于一位命运多舛、长期作为牛鬼蛇神，遭到政治迫害的人的画笔
艺术或文化的产业化、市场化本身不是洪水猛兽，无所谓好与坏之分，就像在商业化的荷兰画派时期，也会产生艺术大师霍贝玛、伦勃朗一样。但如何形成一个有序的，源正流清的市场，这显然需要有操守、专业化的艺术品经纪阶层与机构的存在——就这点来说，翼德（中国）拍卖的张振国总裁是令人钦佩的。虽然赵一唐老师生性淡泊，但是，任由其寂寞不鸣，其实是在向整个社会进行反向的示范。扶正，才能却邪。当然，在形成有序的艺术品市场的过程中，消费者自身的艺术素养、趣味取向，也必将产生重要的影响。国人受应试教育的毒害时日太久了，美育教育在许多地方形同虚设，许多人缺少起码的艺术鉴赏力，这也是艺术品市场乱象丛生的原因之一。
图18 国家博物馆原副馆长陈履生老师（左2）与桂林花桥美术馆“陈履生个人画展”工作人员的合影（右2：张丹副馆长，左1：唐林舒，右1：李竞）。正是在此次个人画展上，陈履生老师在专题报告《漓江与20世纪中国画新题材》中，将这一时期中国画的发展脉络梳理得异常清晰。而要想在中国消费升级大背景下，让新的文化、艺术（品）消费时代健康发展，陈履生老师这样的艺术史与艺术评论的大家一定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其实，即使从最功利的子女教育入手（这可能是触动许多国人神经的话题），中国人也到了应该强化美育教育的时候了！我们现在回想一下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什么职业或技能让人收入最高？恐怕一个是司机，一个是会外语。去年荟聚网作为全国跳伞锦标赛协办方时，曾组织过“荟聚网飞行家体验团”，在与承办方——荆门飞行家陈少昌总裁座谈、交流时，他给出的一个数据让我印象极深：当他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复原转业，成为司机的时候，月薪是300元，而那时1953年大学毕业，八十年代已经是高级知识分子的我的父母，月薪只有70元左右！1996年，我应聘到一家美资公司，我的顶头上司，中国区负责市场与销售的副总裁并没有上过大学，仅仅凭借在西单英语角练就的熟练口语，就坐到了著名跨国公司，中国区高管的位置上。但是，现在驾驶与英语几乎是年轻一代的“标配”技能，以此想作为获得高薪的敲门砖已经没有丝毫可能！职业的热点会随着时代的不同而迁变，而教育却往往滞后于这种迁变。
图19、20 专访结束后，已是午餐时间，找个餐馆就餐却意外发现等待区人满为患（上图），最后只好叫外卖到赵一唐老师的工作室。怀着好奇细细观察了就餐区（下图），发现里面是用书架和绿植进行的装饰，并不奢华，甚至并不精致，却满满的文化气息与蓬勃的生机。注重体验，注重文化内涵，将是此轮中国消费升级的重要特征之一。而这一特征，绝不是摆放一两幅画（或者书架、绿植）这样简单，能够进行有品味的视觉呈现，才是核心！能够讲述背后的文化故事，才是核心！这也是本文中强调的，审美会成为新一代职场人的必修课
现在我经常和困惑于子女专业选择的家长开玩笑说：在未来年轻一代的职业技能规划中，审美所占的比重会越来越大（且不说显见的职业形象与品位的管理，对职业生涯的重要性）！因为当中国经济从“中国制造”升级为“中国创造”的时候，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高技术含量的发明创造，我们更需要符合审美的工业设计（中国制造的时代，我们可以不用进行工业设计、甚至山寨现成的工业设计）与商业推广的视觉系统；消费升级大背景下，注重体验的消费与商业，也需要与之相适的环境装饰。而在文理分科、应试教育下，既有其他专业技能，又有高超审美水准的员工，一定如大熊猫一样受到珍惜。不从收藏、投资的角度，做家长的也应加大艺术（品）的消费力度，并及时提升自身的审美水准，仅仅以培育子女美学修为与品位的名义。
图21 已被朋友收藏的赵一唐书法作品，宋代周敦颐的《爱莲说》
“桃李不言”，典出于《史记》《李将军列传第四十九》，之后的一句是“下自成蹊”。这就像是对淡泊名利的赵一唐老师的最好写照。同样就像荷兰画派的霍贝玛与伦勃朗【注4】一样，即使最初没有受到公众的普遍关注，但是，真正高水准的艺术家，终有一天会大鸣天下！这是一个关于偶然性与必然性的哲学命题——有生命力的事物不会永远被埋没，迟早会有大放异彩的一天，这是一种必然，只是在什么时间，由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被发现，这是存在偶然性的。真正的市场不是洪水猛兽，也不可能永远无序，哪怕在初始阶段存在着泥沙俱下，龙蛇混杂。当公众对审美有切身需求的时候，也将会是全民族的鉴赏力快速提升的时候——仓廪实而知礼节，脱离艺术价值的炒作与过度包装也将不再有市场。
图22 什么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看看流连于赵一唐老师作品前的姚庚和孔令智（右），就知道赵老师作品的艺术魅力有多大了！
图24-26 实在是此次专访没有看到更多赵一唐老师的代表作，在本文结尾时，总觉得这方面太单薄，因此从赵老师处又要得几幅佳作图片，以飨读者
注4：“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意思是：虽然桃李自己不会说话，但其芳华会让人流连、驻足其下。最后会踏出一圈小路（“蹊”指小路）。荷兰画派的许多画家开始时都寂寞不鸣，但多少年后却声名日隆。西方美术界有句笑话：“伦勃朗一生画了六百张油画，其中有三千张在美国”，从中可以看到曾经寂寞不鸣的伦勃朗，现在因何等的炙手可热而被仿冒的程度！
轩辕子乐
2018/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