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与荷兰画派 ——“著名”画家赵一唐老师专访（上）
4月5日清明节下午，才刚刚从湖北恩施返京，4月6日就来到了位于北兵马司胡同赵一唐老师的绘画工作室，对他进行了荟聚网的专访。实在是近期日程安排上的冲突严重，所以只能将假期利用上，只是让“翼德（中国）拍卖”的张振国总裁和好友姚庚一起跟着受累，甚是愧疚！一进入赵一唐老师的工作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幅静物油画，一幅显然已经创作完成，装帧在画框中，悬挂在工作室进门正对面的墙上，而另一幅，还没有最后完成，依然放置在画架上。
图1 在赵一唐老师绘画工作室看到的第一幅《静物》油画。在色彩的丰富与笔触的明快中，不失稳重与宁静，触发人们去玩味生活细节的美好
也许正是因为这两幅《静物》，总让人第一时间想起荷兰画派——正是从荷兰画派【注1】开始，“静物”才第一次成为油画的重要题材。而随着专访的深入，赵一唐老师渐见丰满的形象，更是让人联想到荷兰画派的大师，霍贝玛和伦勃朗。
图2 正在接受荟聚网专访的著名画家赵一唐老师。亲切、和蔼，完全没有架子
注1：严格意义上讲，荷兰画派是西方近、现代美术史中，第一个形成自己鲜明地域特征的画派。在文艺复兴之后，到荷兰画派兴起之前，虽然也有佛罗伦萨画派、威尼斯画派等等称谓，这些画派也因民族和环境的不同而呈现出自己的特色，但毕竟在题材和形式上有近似之处，而十七世纪的荷兰画派则不止是独具风貌，而且是在美术发展史上开创了一个新的时期。静物、风景和风俗画，只有到了荷兰画派时期，才成为独立的绘画题材，被精彩呈现。由于当时的荷兰刚刚从西班牙的统治中解放出来，艺术，从服务于贵族宫廷保护人，转而面向普通市民和新兴资产阶级，因此，从画风上一改当时欧洲其他地区巴洛克（西方美术流派）的富丽甚至奢靡的风气，而变得更加亲民与贴近生活，荷兰画派也因此成为了那一时期，题材最为丰富的绘画流派
图3 赵一唐老师（左1）在给大家看他祖父的传统国画册页。拿着画册的是姚庚（右2）。右1是我的朋友孔令智，他是仅仅看到了荟聚网提及赵一唐老师的第一篇文章——《不淡定之后，一连串的故事》而开始关注赵一唐老师书画作品的。而观看最认真的，则是（右2）黄小蕾
之所以在标题中“著名”二字上打了引号，是因为与赵一唐老师的艺术成就相比，他的名气（尤其是在非专业普通公众中的）实在太无法与之相匹配了！这也正是强烈地想用荷兰画派霍贝玛、伦勃朗相喻的原因。由于绘画第一次成为商品而面向广大市民和商人阶层，因此荷兰画派的许多杰出的艺术家长期处在不为人知的状态，甚至创作了风景画旷世杰作《林荫道》的霍贝玛，竟在三百年的时间里，无人知晓他的姓名。但对于自身声望与艺术成就的巨大落差，赵一唐老师却表现得非常坦然。在谈到他的作品市场价格严重背离艺术价值时，他甚至说：他是位教师，从来不会从名、利的角度考虑问题，够花就行，很多毛病是“吃”出来的。
图4 存放在翼德（中国）拍卖公司的，赵一唐老师书法作品（赵老师提供）
要了解一个人艺术风格的形成过程，莫过于首先从了解他的过往经历，以及由此形成的人生观、世界观入手。赵一唐老师出生在山西盂县的一个望族世家，曾祖父和祖父都行医兼作画，整个家族生活在号称有72道门的赵家大院中。只是老宅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房地产开发大潮中，被推土机夷为平地，否则，估计又是一个惊艳国人的“乔家大院”。但赵一唐老师却出生在战火纷飞的抗日战争中（1937年），出生在躲避日寇进逼的逃荒路上（盂县是从河北石家庄沿正太线进入山西的门户，当年夺占娘子关西犯太原的日军，都需经由此地）。但即便是这样，他的家学渊源，依然让他在6岁时就开始习练书法，虽然现在赵一唐老师以油画著称于世，但他在书法上也有极高的造诣，以至于他的同班同学，中国书法协会原副主席刘炳森在上学期间，也经常与赵老师一起切磋书法。
图5 虽然在赵一唐老师的工作室里，只有两幅《静物》油画，但其实他的绘画题材非常丰富，本图是存放在翼德（中国）拍卖公司的鸿篇巨制《九华揽胜》（150cm宽，130cm高）
赵一唐老师所上的大学是北京艺术学院【注2】，现在几乎已淡出普通公众的视野，但在当时，却是除徐悲鸿领衔的中央美院之外，中国另一所美术教育的重镇。其第一任校长是苏灵扬，周扬的夫人。而吴冠中、卫天霖、白雪石等大家都曾任教于这所学校。显然，这也是赵一唐老师在艺术上，获得突飞猛进的原点。
注2：北京艺术学院的前身，是在1956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中，由北京师大、东北师大和华东师大的相关专业，合并而成的北京艺术师范学院。除了艺术专业，还有表演专业。学制7年，其中预科3年，本科4年。仅此，就足以判断出这所院校培养出的学生，基础功的扎实程度。之后，这所学校被一分为二，一部分并入了中央美院，另一部分则成为了现在的中央工艺美院
图6 赵一唐老师存放在翼德（中国）拍卖公司的油画作品《荷花》
在谈到大学时，赵一唐老师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他说：刚入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年轻气盛，片面，学油画的排斥学国画的，反之亦然。而现在的赵老师，用“都是母亲”，来形容其他艺术门类对专业的影响，他甚至觉得，表演、体育的韵律，都可以在绘画、书法上得到借鉴。于是现在的他，会把国画中的运笔，运用到油画创作中。不画地为牢，不执念门户之见，才能触类旁通，用现在更流行的用语——是用“跨界”思维，让思想达到自由王国的境界，才是一个人能够成为大家的必由之途。
图7 赵一唐老师的油画不都是浓墨重彩，这幅风景画（存放在翼德（中国）拍卖），则用淡色调勾画出了晨雾的朦胧
在谈到老师们对他的影响时，他特别提到了卫天霖。中国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已经有了色调、色彩学，只是限于当时的物质条件不具备，发展未显性化。油画的颜色如普兰，经过一段时间会变黑，如果打底，整个画面会越来越黑。当时卫天霖对颜料本身研究的细致程度，甚至到了将画放在太阳底下晒几个月，用以观察、纪录颜色的变化情况。在学生的身上，往往能看到师承。正是在卫天霖这样的宗师，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才让赵一唐老师有了对自己近乎严苛的艺术要求。在他的工作室，仅有的两幅油画中的另一幅，其实是两年前已经完成的作品，赵老师现在看着不满意，于是又着手进行修改，这就是老一代艺术家对艺术的追求！这个世界上，最怕的，是“认真”二字！
图8 现在的赵一唐老师，不但不排斥国画，而且还自己创作国画。这是在他的工作室里，还没有完成的国画作品
大学毕业后，赵一唐老师分配到了北京女子四中【注3】任教，接著名国画大师梁树年的班。正如赵老师所怀念的那样，在那个火红的年代里，即使向梁树年这样的大家，也依然会像一枚普普通通的螺丝钉一样，紧紧拧在新中国滚滚向前的车轮上。也许正是因为长期工作在教育领域，因此对教育，赵一唐老师会有天然的亲切感，这也是他在此次专访中，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之一。而其中最值得与朋友们分享的，是赵一唐老师对师生关系的感触。在文革期间，背负日本特务嫌疑，本应自顾不暇的卫天霖，却会跑到北京女子四中，给在那里教学的赵一唐老师送一把画笔！以此来勉励他坚持创作。而直到现在，赵一唐老师当年的大学班主任——一位已经88岁高龄的老人，依然会不时给赵老师送来自己家乡的特产。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师生关系，单纯，真挚，不掺杂功利。
注3:之后，赵一唐老师被调到了国家的教材插图绘制组。当时所有小学、中学课本的插图，都是在这里绘制完成的。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国人，恐怕都是读着赵老师绘制了插图的中小学课本，完成自己的初、中级教育的。在1980年，赵一唐老师被调入刚成立的北京教育学院，那是在经历文革十年浩劫后，对教师进行培训，使之能够快速填补教师队伍断层的地方
图9 这就是在赵一唐老师工作室里，依然还在画架上的《静物》。两年前已完成，但现在又在做修改
而他也非常关心、提携自己的学生们。在专访中，他特别提到：在他的学生中，有很多人，如朱德友（门头沟）、刘惠存（朝阳）在绘画方面，非常有才情，只是由于长期从事教育工作，而让自己的绘画成就不见著于公众。赵一唐老师和他的弟子们，是一些桃李满天下，却又“桃李不言”的人。对于教育，对于师生关系，最让赵一唐老师痛心疾首的，是那种曾经充满了温情的，单纯、不夹杂利害的师生情，在变质——现在，甚至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变得“势利眼”了，会“行贿”了。同样让赵一唐老师痛心疾首的是，学校里有危险的器材都没有了，小孩子们受不得一点点的磕碰——学校和老师怕担风险。他发出疑问：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指望谁来保卫我们的国家……。
图10 在赵一唐工作室中，悬挂着两幅小学生的国画作品（这是其中之一）。作者甚至算不上他的学生——他仅仅给他们做过专题演讲，但仅仅因为孩子们的作品有才气，“大胆”（赵一唐老师语），就会将这样的作品放到自己的工作室中，显然从中能管窥赵一唐老师作为教师对晚辈的那种特别的关爱
虽然专访本应聚焦在作为艺术家的赵一唐老师身上，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似乎呈现了更多有关教育的内容。这固然有这样的含义：了解一位艺术家的作品，需要从他的过往，他的生境去解读作品背后无言的内涵，但更重要的是，艺术是有其社会功能指向的，那就是培育真、善、美的人性。现在有些刚从美术院校毕业的学生，按理说他们是近现代中国，生活最幸福的一代人，但从他们的作品中，却往往只能看到晦暗、不甘、甚至是作者内心的扭曲，当忍不住就这个困惑向赵一唐老师求教时，他给出的答案是：脱离生活。当急功近利、浮躁的社会氛围让年轻一代，期盼一夜成名而不能够耐住寂寞，深入生活进行长期的艺术探索——这是提升艺术水准的必由之路，欲望与现实产生的巨大落差是一定会让人心灵扭曲的。（待续未完）
图11 翼德（中国）拍卖公司的张振国总裁（左）也是赵一唐老师（右）在北京教育学院的学生，正是他不遗余力地推介赵一唐老师，才促成了此次荟聚网对赵老师的专访
轩辕子乐
2018/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