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长城之——走近司马台（下）
关于单边墙的恐怖，我眼不见而不得知；关于天梯，单是在它面前的仰望中，一股寒战就从脚底蔓延而上，我的双腿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这条石子梯阶，以每层一米左右的高度垂直上升。据豆哥说，天梯全长虽然才大约100米，但站在天梯顶上，却让人有只手触天的感概！尽管天梯北边有随级而上的横墙段作栏杆，但在笔直陡峭的孤峰旁，不足盈尺的栏墙只怕是个苍白无力的心理安慰了 。“我可以上去吗？”我默默地仰望着天梯，默默地与它对话；暗中的较量后，我终于臣服在了它的脚下。很多时候的尝试，与勇气无关！我的尝试，很可能只有一次；而它，依然会经年屹立不倒！机会的概率比，悬殊实在太大！这个，我必须要懂！所以我应该知难而退！大凡从司马台单边墙行至天梯下来的勇士们，因为时间的关系，一般直接从我们上来的隘口处就下撤返回了。天梯对面，到底还有一个怎样的精彩世界？这个未知的世界，也许是卫歌某次从天梯下来后就一直萦绕于心的。终于在无数次地午夜梦回后“撺掇”着我们今天一同来探知它的神秘！
先锋还是豆哥。他以他素来的先行之风在我们的张望中爬上了天梯对面的炮楼，并从炮楼窗口探出头来告诉我们后面的长城上阳光更暖，是理想的歇息之处。我们依次往上攀爬。这处炮楼，下端尽管被近代人为地整修为平地，但要爬上坐落在3、4米高的怪石嶙峋上的炮楼墙角也非易事。这一处背阴，尚有积雪未化，我们的每一步都异常小心。上到炮楼脚下，我们绕着墙根转到后面，只要爬上1米多高的城墙，便是豆哥说的理想之地了。豆哥从炮楼这边窗口跟我们口授爬墙要诀。卫歌利索，三扒两下上去。我和心远姐只能在他们的帮助下翻上墙头。
有惊无险的攀爬告一段落，我们开始了午餐。司马台是个永恒的聊天话题。休息时的闲散随意，卫歌终于爆出了我尚且不知的宣称豆哥为“疯子”的惊人理由：被豆哥成功“忽悠”着从单边墙走到天梯顶后卫歌落单，恰逢天有不测，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彼时早已天昏地暗，能见度不足五米！……经证实不属电影传奇故事后，我如遭雷击，彻底呆住！我无法想象更无法感受卫歌在1个多小时里经受着怎样的风雨雷电的考验和心理煎熬？豆哥补充说一大票人躲在炮楼里眼巴巴看着天梯如何焦急地用手机手台联系着卫歌，而卫歌早已果断地关掉了手机和对讲机，冷静地找砖石挨个堵塞猛灌风雨的墙栏上的漏洞。……这该是怎样的睿智该是怎样的从容？——那些看似闲散实则步步留心世事的画家们和摄影者们，常年累月徜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才将自己的心赋予了大自然而又将大自然纳入了自己的胸怀！这样的达观之人，不就是当年煮酒论英雄、把杯问明月、探径寻野趣之士隐么？他们的周身，聚集的正是一种精气神的能量和与自然交融的和谐！我终于领悟到卫歌安然于天梯之顶的幸运所在！扪心自问，回想与天梯的对话，我几乎汗如雨下：与其说自己是对大自然的敬畏而驻足，其实恐惧的，真真是少了对大自然的怜爱而不被大自然所接纳！
“……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 阳光里，卫歌登上万丈绝壁边的城墙头举目远眺。恍惚间，竟让人疑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江东美少年。 ……
一如卫歌，豆哥长城上的闲庭漫步，给了我若干跟进的勇气。我深深呼吸几口气，战战兢兢迈向渐呈破败的司马台断崖处。这头，因为攀爬者从天梯下直接回撤而几乎无人再来，那头的因为司马台景区的限行而让游人止步，我们几个，大概就是所到寥寥无几者其中之一了。荒谷人声起，苍山魂魄于朗日里空灵静寂，一种透骨渗肺让人艰于呼吸的大美，尽在这段颓废的古老城墙之中了。
在颓废的景前愿意用“最爱”来表达喜悦的人能有几个呢？这样的人有，不止我一个。就在我眼前的这群人，他们不分时宜地来了又来，找了又找。到底，他们在找什么？他们还要找多久？城墙外枯黄的野草，灌木，与正在生长的耐寒的松柏；耀眼的太阳，与背阴处的残雪；千百年来坚固如初的城楼，与某处残缺的断崖绝壁，无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把这荒野形容得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人的想象就是奇怪，很容易由败落的东西联想到自身的未来！大自然中的从繁华到败落，确实与人生有着惊人的相似……寻找的眼睛，已经变成现在的多了一双。一种怵心的无缘由的失落先前存在的时候也已经由着多了的一颗心共同呈放，找寻曾经漂浮在这颓废之上的思想是不是也会丰满一些？
自古以来，人人都有思想，而真正将思想以一种力量的方式进行传播的途径总是掌握在极少数的人手中。我想，用镜头来表现思想的，正是这样的极少数人。那些无声的画面，往往蕴藏着惊人的力量！这些人比常人活得辛苦却活得豁达；他们忍受着心灵的痛悟与剥离，将智慧辐射予周围以示航向与归途的失落与迷茫。这，是一种人生的彻悟与精神的气场。终于，我们没有再次见证卫歌镜头下神奇的洞顶阳光。曾经在山下对我们有着无限诱惑的那个山洞，此刻就在我们立身的断壁残垣之下。无可预知下的贸然，不是思想者的勇敢！也许，这是我们爱自已的一种借口！如果一个人的爱从爱自已出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生之短，莫过于弹指一挥间。那些沉睡在我们脚下的长城筑造人，那些阵亡于疆土纷争中的将士们，那些失手失足从这里掉下深渊去的攀登者……也许他们没有机会来爱自已，也许他们没有想到要爱自己……如今的我们，是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理由来考虑“爱”的涵义——爱自已也等于珍爱生命！
不管是登高望远还是凭栏怀古；不管体会的曾经的辉煌还是如今的沧桑，最真切的感受，只来自于我们脚下的所到之处和眼光的所经之处。我们不能停下穿行司马台的脚步。所行必有所得！待我和心远姐小心翼翼穿过危险的废墟延伸出去的不似路却是路的路终于赶上豆哥和卫歌时，他俩早已发现了一处绝妙的去处：一处敞开的炮楼，占据着目测西边金山岭全景的制高点不说，正好还拐出了东西走向的司马台城墙北处，爬上炮楼西面，西边的群山和金山岭长城一览无余。我不懂摄影的奥妙，但顺着卫歌的手势看下去，整个金山岭长城犹如一条蜿蜒盘踞的蛟龙。都说长城是最后面那个华民族的象征，这条巨龙果然让人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卫歌兴奋地说，等到夕阳西斜的时候，光线正好能全部撒向整个金山岭，整个金山岭长城就如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卫歌描叙的壮丽长城，让我们有了满心的期待！但我们却无法等到夕阳西斜就要回撤。好在，不管经历多少风风雨雨，万里长城依然巍然耸立！
这次司马台之行的意外发现和没有看到最美时刻的小小遗憾，让我们同时有了约定：司马台，我们一定还会再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