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参加户外算起来有十多年了.记得1998年左右,我刚回国不久,朋友拉我去三联书店的楼上去听讲座,演讲人是王勇峰,内容是讲他和李致新一起攀登世界七大洲最高峰的经历,听完后,我觉得也要使自己的人生过得更有意义,七大洲的最高峰咱是去不了,但五岳和佛教四大名山还是可以的,我也给自己立了一个目标,三年内要把这些走完.这也就开始了自己的户外活动.多少年过去了,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些忘记了,有些始终铭记在心里.户外运动就是很难忘记的事情.户外给我带来了快乐,也结交了很多朋友,也有痛苦和不愉快的经历,在担杆岛租船出海,靠近香港南丫岛,被认为有偷渡嫌疑,被当地水警羁押,有过于靠近三门岛基地,遭解放军警备巡逻艇扣押后转交武警边防拘留.还有南澳东西冲穿越坠海......,最难忘还是两位资深驴友:张良和脑白质.户外的经历告诉我:远离猛驴,那是一条不归路.
1999年我当时在一家外企做管理工作,下半年调任深圳地区经理,负责公司深圳,惠州,珠海,江门地区的工作.但我不想离开北京,我在欧美已经漂泊了多年,不想去外地工作.公司要我最晚2000年春节前到深圳办公室做交接报到,否则自动离开公司.迫于压力我开始了在深圳的生活,现在北京有北漂,我那时就算是南下吧.到深圳后,朋友不多,公司业务有本地的几个业务经理带人做的不错,我主要是负责巡视这几个地区的工作.所以时间比较宽裕.我弟弟在香港工作,也时常过罗湖海关来看我,也介绍了一些朋友给我.通过一家欧洲金融公司的吴总,我认识了在深圳农业银行系统工作的张良.
我与张良交往不多.知道他与万科的王石是私人朋友.喜欢登山.几次与他接触都是在吴总在深圳的办公室,他人很客气,很诚恳,希望大家到他的分行开户,因为他们有任务.
2003年5月24日,我看了一条报道:中国业余登山队员张良在海拔6500米的前进营地收拾行李准备返回。5月22日作为第二组队员的张良正要突击顶峰时,突然接到大本营总指挥部的命令,说有一位英国的登山队员在海拔8500米之地摔伤,左脚腕被完全摔断,请求中国业余登山队帮助,中方指挥部让身体状况比较好的张良等去帮助伤人从海拔8500米托运至海拔7790米的较安全营地,这样张良失去了攀登珠穆朗玛顶峰的机会。当记者问张良:失去登顶机会可惜不可惜时,张良说:今年是人类攀登珠峰50周年,救助外国山友也是挺有意义的,可况他受伤在我们的国土上。
2005年8月30日,张良终于登上了珠峰!
当时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每周坚持跑山.其辛苦可想而知.朋友们在酒吧为他庆祝聚会,我当时在香港没有去,回到深圳后吴总告诉我,你应该去,昨天听张良讲他攀登珠峰到最后还差150米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知觉了,但想到单位赞助的经费就要变成借款,工作就要丢掉.还有因他喜欢登山离婚的妻子,回来可能复婚,还有以他为荣的儿子.....他坚持了下去,并成功登上了珠峰!
每当我在深圳的街头看到绘有张良勇攀珠峰的银行广告,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张良没有倒下,但我的另外一位户外朋友蛋白质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昨天夜里一直下雨,八年前的一个雨夜,洪水冲走了一个与我关系我很不错的户外朋友...每到在户外的雨夜我都能想起他,我的朋友蛋白质.
与蛋白质相识是在深圳深南大道上步路麦当劳,我们几个朋友计划出海去外伶仃洋(文天祥的正气歌曾提到这个地方)的担杆岛,不想网上猛驴看到朋友发的贴也来了,而且很快成了聚会的热点人物,他给我们提了不少建议,看来他是个户外经验很丰富的人.后来彼此熟悉了,我问他名字的来历,他让我猜,因为我的教育背景有学习生化的经历,难免想到肽,氨基酸,蛋白质这些构成生命的基础物质,就答到:是不是野外生存能力强,就好像蛋白质一样.他说不对,这个蛋白质是"傻蛋,白痴,神经质的意思.当时很出乎我的意料.
人都有双面性,蛋白质也一样,在经历丰富的猛驴名人的背后,他也有自己的哀愁,在深圳男女两性比例是1:7.纯粹单身的男人不多见,他又是工程师,身边没有女人,我也很好奇.与他聊户外,问得深了.他总说:烂命一条,死了白搭.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好再问什么.有一天晚上接到一个他的电话说找我有事情,马上要见我,当时已经晚上快8点了, 我在华强北的唐宫请人吃饭,我就说一起过来吃点东西.大约一小时后,他带着一个女人来了,我认为是他的女朋友,就赶紧招呼,倒是那个女孩赶快声明,不是这个关系,后来一起吃饭,聊天才搞清楚,是蛋白质在贵州户外活动时认识的一个女人,想到深圳找工作,就跟过来了,现在住在他那里.希望我给他介绍一个工作.他也真够博爱的.2002年他遇难后,在网上看到一个叫丹丹的女人称呼蛋白质为表哥, 跟我要蛋白质骑自行车穿越青藏行的日记,我没有答应,她就找到我的办公室,一看这丹丹很漂亮,我寻思其貌不扬的蛋白质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妹妹,居然不介绍给我们认识,丹丹说,她也是在网上认识的,算是粉丝吧.2001年蛋白质要骑车穿越青藏,我参加了他们的出发前见面会,记得有个姓程的女人是辞了工作来参加这个活动,他们共有3男2女.出发后,蛋白质经常与我在网上联系,告知他们的进展.以及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其他2男2女在云南还没有入藏前,在路上已经相识相爱,同居同行了,他很看不惯这些.我劝导他,你们的行程3个月,难免有矛盾,有男女的地方就有这种事情,说人家勾搭成奸不好,自己管好自己就很不错了.他回深圳后,再也没有提起日记的事情,大家毕竟在圈子里面还要见面.不知道这美女丹丹从那里知道了我有他日记的事情,非追着我要,说要给蛋白质的妹妹和家人.我很惊讶,蛋白质几乎不提他的家人,现在他已经是户外运动的烈士,我有维护烈士形象的责任,更不能告诉他的家人,不想让他们再痛苦.我把日记的内容简单做了一个介绍,丹丹也觉得发表出来或交给他的家人不妥,建议我删除掉.后来友人告诉我,蛋白质家在贵州毕节,父兄都有病,先后过世,家里有母亲和一个上大专的妹妹,他是全家唯一的现金来源,家里人治病,妹妹上学都需要他.他喜欢户外,是在通过麻木身体来暂时忘却这些生活的压力.作为深圳社会的非主流群体,没有钱,没有更高的学历学位,没有深圳的户口,没有自己的工厂公司,也许通过户外运动他有了成就感,人们羡慕的眼光,对他那神奇的野外生存经历的好奇,使他走上了不归路.他要不断地创造奇迹,越走越远,直到永远没有回来.
下面两篇文章,一篇是友人的怀念文章,一篇是蛋白质本人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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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蛋白质(2002年5月19日深圳马料河遇难驴友)
今天是5月19日,周日,上午出门时,忘了带手机,昨晚刚充的电。晚上9点到家,抓起手机一看,怎么又没电了呢?电池平时能用一周的,今天怎么回事?屏幕上显示着N个未接电话和几条短信息。一种不详的兆头猛地在我心底一沉,果然,短信息先后内容是“蛋白质出事了”“蛋白质遗体找到了......”。
我拨通朋友的电话,电话那端只是说看到了求救贴子,蛋白质带队户外野营,遇难了。这位朋友还一直埋怨我,说“蛋白质出事都怪你了”,因为5月9号那天我曾说过要写篇《回忆蛋白质》的文章。
我不能相信这个驴苗朋友的短信息和电话,立马拨通了磨房老驴金刚的手机,得到了蛋白质遇难的确切消息。
昨天(18日周六),蛋白质和鲤鱼(两人均为磨房猛驴)一行约10人(听说),到马料河户外徒步,晚上扎营休息。蛋白质和鲤鱼同住一帐篷,深夜下了大雨,山洪暴发,山体滑坡,也可以说是遇到泥石流了,因为马料河一带碎石杂集,遇到大暴雨山石一泻而下,蛋白质和鲤鱼帐篷搭得稍近河边了些,这两个有着无数野外经验的猛驴怎么会把帐篷搭在河边了呢?很可能是没想到会有山洪暴发,结果在睡梦中被冲走了。今天早上其他同伴醒来,发现昨晚他俩宿营地已经没有了,按照习惯,晚上睡觉帐篷拉链一定是拉上的,洪水来的时候即使醒来,也很难冲出帐篷的,再说洪水夹杂乱石,怕是凶多吉少。经过紧急救援,今天下午才找到蛋白质的遗体,鲤鱼的还没找到,据估计被冲到某个石头缝中
了。
金刚目前到了青海,打算马上进藏,走藏北阿里地区,今天听到蛋白质遇难的消息后,决定改变行程,放弃进藏,因为阿里这条路线蛋白质去年走过,他若再走心理上很难接受。
金刚悲戚地告诉我,前天还和蛋白质在一起呢,怎么一天后一个大活人就消失了呢,永远也不会开口说话了呢?
蛋白质遇难前两天,金刚和他晚上迎面碰到,蛋白质已经到他身边了,他居然丝毫不知,还是蛋白质先打招呼,他才发现,当时就挺奇怪的,一个老熟人,平时凭影子也会认定是谁的,怎么那晚竟丝毫没有感觉。
还有一件事,蛋白质去年写的贴子,说的是10年前去西藏的经历,贴子沉底也快一年了,突然前两天被人翻了上来,当时磨房的朋友都很奇怪。
我和蛋白质最后一次联系是5月1日,他说节日不出去玩了,在家听听音乐,上上网。然后就聊起磨房的一些人和事,当时鲤鱼在磨房争论,蛋白质劝架,他们俩通了不少悄悄话,蛋白质都耐心地通过QQ一条条发给我看,约2500字,鲤鱼谈的是关于一个叫青青女孩子的话题,蛋白质谈的是对磨房对生活的认识。五一之后,QQ上蛋白质的头像就一直是灰色,今天是,以后也是。
认识蛋白质是在磨房,去年我徒步泸沽湖---稻城,居然在群山之颠邂逅了深圳磨房的金刚、过山风等人,从稻城返回丽江后又遇到别人(驴名),别人(驴名)在网上指点我去看蛋白质发的有争议的贴子。
之后我在磨房相继发了几篇游记,其中有两篇比较ZN,蛋白质象征性地挥砖拍了几下,与其说拍,不如说变相切磋。
蛋白质是头猛驴,10年前就去过西藏,去年还骑车进藏,曾徒步雅鲁藏布江峡谷一带,藏北阿里等地区。
蛋白质脾气倔直,疾恶如仇,激进易冲动,对弱势群体极富同情心,有耐寂寞、孤独能力,在极其艰苦的野外能独立生存,有着丰富的户外经验。
在磨房,历来蛋白质就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他愤世疾俗,爱憎分明,自己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有时生角伤人,未免招来微词。但他作为猛驴,一直坚持带队活动,把满腔热血洒在了磨房(五一间蛋白质给鲤鱼发的悄悄话“我是该消失了,告诉你一件事,我第一季度被扣了部分工资,原因不用我多说。说实在的,那时我投入磨房的时间与精力也太多了,被扣工资这事我一点也不抱怨公司”)。
他用一颗未经雕琢的赤子之心,摸索着回报社会。单纯中透着可爱,神采上写着飞扬,受挫时显得沉郁,无畏时何其猛狂!
他善良的初衷和人性的爱心在这个几乎人人都是买办的现实社会中不断受挫,他感到累了。他真的消失了好长时间,几十天内不发贴子不回复,我写了《急寻蛋白质》他也无动于衷。
蛋白质:去年,你从朋友的朋友那里得知宁蒗小学之后,不遗余力宣传募捐,先后磨房朋友们共有2600元汇到了宁蒗。使得当时待建的厕所马上破土动工,使得大山里第一次飘起了国旗。后来那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浦理顺老婆五一来京时我才知道的,当天晚上我就告诉了你,国旗杆被偷了,原因就是国旗杆是钢管,那里世代居住着木头房子,小偷对钢材很感兴趣。你说“当我们的一腔希望最后没有看到好结果的时候,会很难受的。”最后我们商量着,就是再买一个粗钢管,下面用水泥浇铸加固。这两天钢管已经选好了,是原来的2倍粗。
还有,去年你写了大峡谷攻略,路线基本已定,我也补充了一些内容,装备上也和你打过招呼,能精简一定要精简,说好了我们下次结伴去的,可你却就这么再也联系不上了。
还有,罗布泊的攻略我正在收集,今年6月16日成都李勇将独步穿越罗布泊,走余那条路,我还计划04或05年和你一起走一趟的,可你却就这么走了,再不回来了。
还有,关于生活工作,我们说好了当面要好好交流畅谈,我也一直想给你讲些我的观点,我想,有的是时间,可能9月在拉萨见,可能10月在新疆见,谁会想到今生的交谈仅止于QQ上的聊天记录??
还有,大家都说好了,我到深圳时要好好聚聚的,一起喝酒,一起吵嘴,可是连这个机会你居然也不给我了。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们还从未见过一次面,从未通过一次话,对你的感知永远停留在QQ上那个已经凝固了的灰色头像上,你的声音我只能借助于别人嘴巴的描述来想象。你早有了我的手机和电话,我也有你的手机和电话,那为什么我们就没通过一次话呢?
信天谨游2002年5月1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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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白质的西藏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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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1年前写在网易BBS里的文章,把它贴在这儿的目的是准备邀请1,2位一同进西藏的朋友。有兴趣者可以和zeb_zz@263.net联系,本人现在在深圳。
看了潭天朋友的《我的西藏之旅》,总觉得有话要说,和潭天一样,我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我想说,和潭天朋友的文章一样,那是绝对的真实。
多数情况下人们总是被那些身有闲钱,无所事事的游客们的生花妙笔所诱惑,他们用一种新奇的目光观察所见到的山山水水异族风俗和在高度发展的文明的熏陶下变了形的宗教,这种感受也许和我们花了钱到的厅里疯狂蹦跳一身臭汗气喘嘘嘘同时也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是一样的,当人们在都市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之下生活久了,自然想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去体验一番,少不更事者便大声呐喊:我要到西藏去!我要到新疆去!
我要为祖国的大西部贡献自己的青春和才华!嘿嘿,潭天朋友不知道是否曾经也是这样的热血青年。
我无意在此贬低真正心甘情愿奉身西部的英雄,可我坚信这毕竟是少数。计算机前的朋友们是否听说80年新疆的阿克苏暴乱?我在此对当年在枪口下死去的无数冤魂表示理解和同情,同时想告戒后来者们,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历史上类似的情况也不少,朱元璋时候西南边陲的“屯甲制”,明末的“湖广填四川”,可是当年的西南三省自然条件毕竟比西藏新疆好了很多。
和潭天不同,对于西藏我也只是一个过客,那时候的我也应该属于少不更事之列,凭着一股雄心和满腔热血,我跨了一辆自行车走遍了全国各地,如果有人问我对哪个地方印象最深,我会回答西藏;如果有人问我哪个地方最危险,我会回答西藏(对于我这个曾只身走进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人来说,这个回答应该还是有一点重量的)如果有人问我哪个民族的人最友好和淳朴,我稍为犹豫后会回答后藏藏民,西藏东部的康巴人
也许是沾染了汉族人的刁轧,感觉不是那么好,可是后藏的吉巴博巴们却以他们的热诚和善良使得我这个自以为心志如钢的人数次泣下。
不要以为我在这儿歌颂藏族同胞们是在和潭天唱反调,我和他一样是在用良心和良知在和你们对话。拉萨是一个很现代化的城市,那儿没有重工厂,最大的工厂可能就是拉萨啤酒厂了;那儿甚至没有什么真正的企业,除了一些转运站和消费场所。我不知道在西藏有什么可以开发的,可可西里山的黄金?那儿极度恶劣的自然环境除了疯狂的采金人之外难以想象来自都市的少爷娘儿们能够长时间呆下去——也许短暂的停留也是不可想象的;遍布山里的硼砂铁矿?环境同样的恶劣,有决心作为矿产开发者的朋友们不妨先到内地的矿场里先做两年的采矿工实习一番;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那儿还有和印度的边界争端问题,更何况那儿是中国硕果仅存的原始森林,你忍心去破坏它吗?~~~~~
那位朋友反驳潭天,说西藏没有这么可怕和危险,我想说爷们,你是怎样到达的西藏?乘飞机从成都出发?从格尔木乘长途汽车?也许是走川藏路吧?你到过后藏没有?呆了多久?你涂防晒霜没有?你能吃多少生肉?嘿嘿,到西藏没有吃过生肉,那你还没有真正到过西藏。在这里我告诉你,我在青藏公路上曾一天骑行180公里,还是在我严重的肠胃病时常发作,不时还得趴在路边吐得天翻地覆的前提下。我的胃病怎么得的?就是在后藏时得的,当时的我饿了几天。除了石缝里的雪解解渴,我几乎粒米无下。在荒原里我曾经努力的想找到哪怕一点干草,可现实却让我失望,一眼看去,除了荒芜的石头山和山尖上耀眼的白雪,就是脚下已经沙化的土地,还有过往的车辆走成的路——你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的路,有车轮的地方就是路,你沿着车轮行走也可能会走错的,而当你发现走错路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没有回头的力量了,你可能会在那里长睡不醒;你可以在“路”的边缘看到一片白骨,走过去看看吧,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牛羊骨头间夹杂的你的同类的骨头吓倒。
好象是88年,两个维族司机开车从新疆叶城进藏,途中汽车在多玛沟中离多玛约30公里的地方抛锚了,两位司机弃前行其中一位在离多玛15公里左右的地方倒下了,另一个坚强一些,离多玛还有1公里,也倒下了,永远的倒下了。我比他们幸运,我看到了牦牛,可我也在离多玛800公尺的地方倒下了,倒在坚冰似铁的河面上,也许是我命不该绝,一头牦牛救了我,它舔我的鼻子,大概因为那上面有一点盐份。我不知道我倒下多久,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剩下的800公尺我用了48分钟才走到!
我的神智已经糊涂了,常识虽然告诉我饿极了的肚子不能吃得太多,可是神智糊涂的我当时吃了7碗面条,7碗!你曾经见到过的最大的洋瓷碗,现在的我,沉溺于都市的号称白领的我可能连一碗也吃不下去。可那时我吃下了7碗,我的肚子挺得比临盆的女人的还要大,我躺下了,美美的睡了一觉,从此我便吐血,便血。
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92年元月的多玛沟,号称死亡之谷的多玛沟,当时的气温大概是零下40几度,那儿的海拔高度全在5000公尺以上,那儿的氧气虽然不够吃,可是我并没有受高山反映折磨,可我记得我当时穿了价值数千元的登山运动服,羔羊皮加驼绒的大衣,带毛的皮裤子,两双皮手套外加厚厚的棉裤裤管,除了两只眼睛外全部包裹在棉的皮的鸭绒的保暖物里,可是我仍然不敢做丝毫的停留,否则我会冻死!
我一天天看着指甲盖深凹下去,看着从指甲缝里流出来的鲜血;我看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冻伤的脚趾一天天干枯萎缩,我知道死亡离我就咫尺之距,我在对抗着死亡,我于是还活着。
我在积雪的时候从日土挣扎到了阿里,积雪的日子反而不是那么可怕,我可以在积雪下休息上几个小时,虽然步履艰难;我嘴里吐出来的血常污染了高原上纯洁的雪,我在除夕的晚上大口喝酒,然后又随着我的热血喷射出来。
爱干净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奉劝你们到了高原不要洗澡——哪怕有这个条件,汗责里的油脂是最好的防晒霜,也许比你从城市的超市里买到的还要好。在后藏的几个月里我没有洗过澡,离开阿里后甚至没有洗脸,不但不洗,还时常用藏民们的酥油搽脸;尽管如此,我的脸上还常常因为皮肤的皲裂而流血,就象两行鲜红的泪水,手摸上去,火辣辣的疼。不过最难受的还是我得忍受一路上的孤寂,小山头对我虎视耽耽的野牦牛尤其使我感觉到孤立无助——听说那样的牦牛是发情期的性牦牛,随时会对闯入它地盘的任何生物发起攻击,还好,它没有攻击我,可却使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时不时见到的狼群也曾经让我恐惧万分,可我很快明白了它们的温顺和胆小,嘿嘿,又有什么动物比人类还要可怕呢?
于是在我寂寞难当时也学着狼的嚎叫,万籁寂静中,我觉得我就是这个世界。
旅途中能够得到的干粮就只有两种:糌粑面和生肉,我喜欢后者胜于前者,从干粮袋里拿出来,一块一块切下来就可以充饥,那时侯的我一顿可以吃下2—3斤;糌粑面没有酥油茶相拌可是如嚼蜡般无味;一条喜新厌旧抛弃主人随我奔波数十天的狗曾给我叼来一只野兔,我割下腿上的肉尝了尝味道,觉得不如生肉好吃,好在当时没有缺粮之忧,于是随手丢弃,看着垂死前蹬腿的小动物,多少有一点不忍心。
过了好几天我才接着写我这个未完成的帖子,工作比较忙是原因之一,可最主要的还是我对那段经历的后怕,所以我一直没有把它用文字表达下来,甚至我周围的人也很多不知道我的这段经历。
说实在的,我很怀念西藏,虽然我笔下的拉萨是那么的不济,可是我至少不用随时提心吊胆提防着周围不怀好意的人们。
我没有到过神山圣湖,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宗教信仰者,从阿里原始的本(念波)教到时下最流行最没有道理的@%$#教我都不相信。在阿里我休养了长达近三个月,那时侯的我已经没有了几个月前的神采,每日里只能喝下一碗稀粥,哪怕这样,我的体力还是比阿里的一般老百姓还要好,可是我心里清楚,吃不下东西意味着我不可能适应长途跋涉的体力消耗。
在这里我想对大家描述一下阿里,当时的阿里地区的行政所在地狮泉河大约有5000人,其中大约汉族藏族各占一半,而者5000人中有许多是没有西藏户籍的流动人口,主要来自于四川,河南,陕西,浙江。这就是一个地区最大的城镇,而整个阿里地区的31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仅有80000人口!当你离开阿里后就真的如潭天说的,很少见着汉族人了。
阿里虽小,却是各种部门齐全,邮局,医院,学校,百货商店,宾馆,一个几乎全部是汉族人的集市,甚至还有一个可以冲印彩色照片的摄影部。别以为很齐全了,那时侯我想打一个电话回家都是不可能的,只能在邮电局发了一份电报回家。时至今日,据说也仅有8路通过卫星转发的长途电话,而其中好象有三路是固定分配给军方使用的,你私人想打一个电话回家也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别忘记了,这是地区所在地。
当你离开阿里到达改则,措勤,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别以为有了集市就什么东西都买得着,集市里的东西都是从新疆西部的叶城用汽车数千里地运过来的,而我到达阿里的那个季节已经因为冬季气候过于恶劣,还有大雪封山等原因不通车了,在我到达后几天仅有一辆汽车达到阿里。而那天我恰好和司机的弟弟在阿里北边的路口翘首盼望着他的哥哥,也亲眼看见了这感人的一幕。
小伙子——司机的弟弟是四川南充人,在他哥哥的介绍下照看一个建筑工地。所有敢于从叶城走阿里的司机都是驾驶技术一流,身体素质优良,修车技术过硬的好司机,他的哥哥当然也不例外。我是在一家同是南充人开的杂货店里结识那小伙子的,当时我成了那杂货店里的伙计,给他们记记帐什么的,待遇还不错,晚上给他们看管仓库,也就是享受单间住房了,可惜没有火炉子,冻得难受。那天晚上小伙子找到我,忧心忡忡的告诉我他哥哥几天前就应该从叶城回来了,可现在还没有到,眼看着大雪就要封山了,可能出事了。找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几乎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不依靠别的力量在这样的季节活着从山那边过来的人,当然对一路上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我只好安慰他没有什么事的,然后陪着他到阿里北边的路口了望。
事后我才知道,他晚上在那儿守望已经好几天了。 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有福气,那天我们真的看见了山垭口的闪烁的灯光,小伙子狂跳了起来:是他们!肯定是他们!于是不停用手电对着那边打着信号。 真的是他的哥哥,还有另一个姓王的司机,开着一辆解放牌货车。
车停好后我和小伙子各扶着一个人回到了住处,听着他们坐到床上去的时候发出的“咚”的巨响。我似乎回到了到达多玛兵站那天,那个姓熊的山东人也是把我扶到了他的寝室,坐到椅子上的时候也是发出这样的巨响,然后他用一大高压锅加了不少肥肉块的面条把我给撑坏了(如果这个熊姓的战士能看到我的这张帖子,请和我联系,我将不胜感谢!) 。
之后的事自然是生火做饭,当弟弟的不停问哥哥路上的情况,哥哥却是半闭着眼睛说:我要睡觉,不要说话。事实上两个司机连坐也坐不稳了,王姓司机更已经倒在床上了。 如果说我不知道我在一路上时的尊容,那现在我几乎是在面对着一面镜子了,我想我的摸样就是眼前的两个司机的摸样:两眼不知道是睁开的还是闭着的,乱蓬蓬的头发,象野牦牛身上的毛,脸上的肌肉松弛,苍白而无神,头耷拉着,好象脖子上的肌肉无力支撑沉重的头颅。
饭做好了,面条里加了一点羊肉丁,用高压锅煮熟的。叫醒司机们,把筷子塞进他们的手里,看着他们用笨拙的动作艰难的挑动面条,象老外们第一次吃中餐。 终于有气无力的告诉我们路上的遭遇:在多玛沟遇到一个同乡司机,车坏了,烧瓦。在气温极低的高原,机油流动性差,经常会导致烧瓦,拉缸等毛病,而任何到过那条死亡之路的人都知道,离开叶城之后汽车一般是不会停下来的,至少发动机是不停运转的。一旦发动机冷了下来,将花费数小时的时间,使用汽油喷灯加热汽缸,化油器,油底壳等,再费九牛二虎之力用摇手柄启动。他们把部分衣物留给了倒霉的司机,好在出故障的车上运载有大米,到没有挨饿之忧,不过当车上的汽油烧完的时候,就是司机丧身的时候。我曾在大红柳滩见过这个司机,得他请我喝了一瓶啤酒,还和他一起修理过他的车。后来也没有听说什么好消息,也许真的死在多玛沟了。愿他在天之灵安息!
两个还算幸运的司机也不是特别幸运,不久后他们的解放车拉缸了,换缸套是不可能的,凭着丰富的驾驶经验和高超的驾驶技术,他们用剩下的五个汽缸把车开到了狮泉河。 值得一提的还有阿里中学的一个教师,好象是姓张(我的幸存的零零星星的日记不在身边,也许已经被老母亲拿去做引火用了),他原来是西安的一个一级教师,为了研究阿里的本教几次进入阿里,后来干脆放弃了西安的工作,到阿里寻了个教书的职业,潜心做他的宗教研究。我在他那儿看了不少西藏人文方面的书籍,可惜事过境迁,现在已经忘记得干干净净。相比较现在欲到西部发财的人们,这样的老人让我敬佩。
户外的挽歌
2010年5月1日绿野二蛋公社去库布其沙漠1号车在距离呼市30公里庄子村正南高速路上发生追尾事故,领队铜杖受重伤昏迷,后在医院死亡.
附:【逝者安息】惊闻绿野五一期间连发两起交通事故 http://bbs.inhe.net/thread-51300-1-1.html
2010年5月3日绿野祥瑞队在结束库布齐沙漠活动后返京途中发生车祸,四死多人受轻重伤...
附: 5月3日北京绿野祥瑞队在库布齐活动结束返京途中遇到车祸,有队员不幸遇难 http://www.btzyzh.com/showtopic-395.aspx
2010年6月由铁镐发起的六一夏特古道穿越,十名队员,在穿越夏特古道冰河过程中遇险,其中队员“青城”遇难,队员“彦小新”被冰河冲走失踪!其余八名队员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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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特古道线路综述
夏特,清代称沙图阿满台,位于昭苏西南部的汗腾格里山下,是伊犁至阿克苏的交通驿站。
夏特古道北起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的昭苏县的夏特牧场,南至阿克苏地区温宿县的破城子,它沟通天山南北,全长120公里,乃是伊犁通南疆的捷径,是丝绸之路上最为险峻的一条著名古隘道。随着新疆南北疆公路的贯通,这条古道早已经无人问津。由于古道地质条件复杂,众多的高山垭口、激流、冰川使得修通贯穿古道的公路成为一代人的梦想。
夏特古道是聚考古和探险为一体的高危的徒步探险线路,穿越途中,支离破碎的木扎特的冰川,冰缝、冰河,以及汹涌的南木扎尔特河都会给探险者构成极大的威胁。加上马匹无法通过木扎尔特冰川,探险者只有靠自己背负所有的装备食品,在高海拔山区行军对体力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气候情况
全长120公里的夏特古道跨越天山南北两个气候带。昭苏和夏特温泉都位于天山北坡,气候湿润,夏季多雨,而位于天山南坡的拜城县和南木扎尔特河谷,气候干燥,夏季气温较高,导致木扎尔特冰川迅速消融,引发山洪。古道气候一月最为寒冷,在达坂附近月平均气温为-16~-25℃;7月份气温最高,月平均气温10-12℃。大量降水集中于夏季的7月和8月,占全年降水量的三分之二。10月下旬至次年5月底为积雪期,积雪厚度可达65厘米,不宜穿越;盛夏的高温使得冰川迅速溶化,木扎尔特河水暴涨,切断古道,人畜根本无法通行。最佳探险时间在每年的5月中旬—六月中旬或10月—11月。
徒步探险的内容
当你历经艰辛登上南北天山的分水岭—哈达木孜达坂,似乎进入了一个冰雪的世界,四周巍峨的雪山在云雾中时隐时现,脚下一望无际的木扎尔特冰川像一条玉带在山谷中蜿蜒而上,消失在雪海云雾之中。刻在巨石上的图文和玛尼包上一个个垒起的石头向路径此地的人诉说着古道的沧桑。此刻你会感到,人在大自然面前是那样的渺小,而路径古道的先驱者是那样伟大。当你面对各种危险与困难境地的时候往往发现人性中最善良、最伟大的一面—这就是穿越夏特古道的乐趣之一。
历史上,由于南北疆之间交通的不便利,夏特古道曾在军事、商务和民间交往等方面发挥过独特的作用。据历史学家考证,木扎尔特达坂是唐代著名的弓月道的必经山口,从南路的西安都护府到伊犁的弓月城,此山口是一条捷径的路线。至清代,伊犁成为新疆的军事中心,木扎尔特达坂重被启通,在木扎尔特山口附近驻有70户人家,专门负责凿冰梯,维修道路,当时官兵换防、商旅往来、多取此道。30年代中期,芬兰探险家马达汉,由新疆的阿克苏出发,路径夏特古道回国。在夏特古道哈达木孜大达坂和木扎尔特山口附近有许多刻在巨石上的维吾尔文字和三区革命军的徽记,记录了1945年三区革命维吾尔军由此出击南疆阿克苏的军事行动。从上世纪中叶起,由于沿天山南北公路交通状况的改善,险峻的夏特古道逐渐被废弃。
附:6.8夏特古道遇险经过 http://blog.rexsong.com/?p=10457 千鸟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