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六君子@松

有几棵松长在村脚的山坡上，从这里望得见太湖，你看这松树离湖那样远，在这里看却近得像伸手就能湿了手似的，全因为有山岗。也许，他画上的山山水水也是这样分布的。

这两棵松树就三四百年的样子，云林应该没有和他们照面过。我坐在树下休息的时候，有个穿着白衬衣的老头猫着腰过来，说你是谁，为什么跑到我家的山头，我说我是来旅游的，坐坐就走。

没人会来这里旅游的。

我只是来找倪云林。

是谁？你亲戚？

不是，是个元代的画家。

他来了兴趣，说我们村里从前最有名的画家就是我爸爸，他小时候常有人来求他画中堂、画福、写寿，写对子，他画的老虎、鸳鸯可好了，从前我们家里保存了不少，可前些年搬到楼房的时候全给弄丢了。

那您老人家也没有学过吗。

我们没有时间学，刚开始拿毛笔字的时候就开始闹饥荒，到处找饭吃都来不及，后来破四旧，学校也不教这个的。

那您父亲也画山水画吗？

画啊，黄山、庐山、还有太湖风光之类的，他还画过这几棵松树，补几只仙鹤，叫松鹤图，树下画个道士和童子，就叫高士图，可是求画的人最爱要的还是福、寿，可惜，现在什么都没了。

是啊，在倪瓒和我之间有几百年的空白，没有了，也许我拼命要找的就是他不在的二十年，那片空白、留白，水和天淹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