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县行@雁门关

代县行@雁门关

小D休息三天，约好去雁门关去看看。

中午去六里桥长途汽车站，花了130元买票，在大巴车上晃动中出了站，车上满员率80%，坐起来舒适。中途停过两次服务区，经五台山和繁峙后，天黑透了。大巴在高速又跑了三十公里，晚八点算是到了代县。这座小县城名不见经传，只因它距雁门关最近。一辆趴活的出租把我和小D拉到不远的精品酒店，没打表收了十元。

酒店在县城的东部边缘。要了两个标间。办理入住时，前台知我们要去雁门关，热情推给我一位司机，电话抄在字条上。酒店边菜馆人挺多，进去点了酱驴肉、疙瘩汤还有青菜啥的。吃饱了我才拨通司机电话——约好明早九点半来接。回房打开热风，迷糊中睡去。

次日，中巴停在酒店对面，我赶脚蛮正规的，每人单程三十元，还管代购大门票。司机顺道又拉了三个同去雁门关的游客。司机大嗓门，浓重的山西话，听不太懂。扭头看窗外的风景，司机边开车边要我的身份证。

我问：做什么？他说：登记买大门票。

小D用微信付了费用，轮到斜对面的一位帅哥，他掏出夹了一叠纸币的大钱包，撵出一张大票递过去。司机停车，跑进路边的小卖铺换碎银子。我纳闷这年头谁还用纸币？司机回来，帅哥解释：我是香港来的。跟着递过去身份证，司机端详着，我也好奇的截过来瞧：香港哪个区的？

帅哥弱弱的答：九龙区。才从忻州过来。又说：住在开普敦酒店。

我扭头向路边的一家三层酒店看去，外墙全是灰水泥。司机自豪的说：雁门关名闻天下，AAAAA景区……

在中巴司机的山西话里，我找到一些眉目：车子走十八盘，从雁门关北门的后腰铺驿站进景区，这样游客能省力气。如果从雁门关南大门的前腰铺驿站进去的话，要爬盘山路才能到雁门关。

路上，车子顺十八盘的山路左右摇荡着，每一盘都在路边有牌子标注，小D开心的数着。路边经过一处写着“雁门关伏击战遗址”的指示牌，我看就是一条充满杂草与乱石的荒凉山沟，就惊问司机：当年小鬼子，进到这了？

司机肯定的说：——进来了！八路就在这儿打的伏击战嘛！还有忻口战役……

唔，我立时脑补了《忻口战役》电影。日寇板垣征四郎军团欲攻太原，被国军正面阻截在忻口防线，八路军的任务是切断大同到忻口的日军补给线，也这就有了雁门关伏击战，及用手榴弹摧毁了日寇阳明堡机场的著名战斗。

遗憾没去看阳明堡机场遗址，它在代县西南十公里处。本是晋绥军建的军用机场，撤退时来不及炸毁，日寇抢占后重新铺设跑道，这里就成了日军的制空基地。

恰好前一阵子旅行，从运程过风陵渡到潼关，知道的抗战历史能够串联起来了。进攻山西的这股日寇，最终被潼关及黄河天险所阻，再没能往前一步。代价就是国军在鹳雀楼边的中条山殊死抵抗，死伤四万人，被俘四万人……

中巴停在后腰铺驿站的停车场，往里坐摆渡车就是雁门关景区。我看到过一幅雁门关的老照片，明白司机为何说他小时去过的雁门关没啥看头。那时的雁门关如同北京的野长城一样，残垣断壁破烂的很。而现在脚下的雁门关，已经重新修缮过，逼真的还原了这座古代军事防御遗址。

总是弄不太明白，这里再乱说一气吧。雁门关属长城防御体系的一部分，长城拱卫京城修有两道防线，即内长城与外长城。内长城又分外三关与内三关：外三关自东向西为雁门关、宁武关、偏头关。内三关自东向西为居庸关、紫荆关、倒马关。不知道所谓内长城的内三关与外三关，是否以太行山为界来划分内外？

后腰铺驿站是雁门关北门，往北通往山下的小盆地就是朔州。雁门关隘设在群山容易通过的一段垭口的位置，整座防御体系极其缜密，数道城关阻隔通路，周边山峦城墙环绕，瓮城形制完备，关里面设施齐全。核心城池高达几十米，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雁门关的城关还分真伪城关。譬如：我们进入雁门关瓮城后，参观了戏楼，关帝庙。小D热衷拍照。穿过第一座城关“地利门”的大门洞，往前行很容易看到不远处的上坡有一座巍峨的城楼，我鲁莽的直奔那里而去。一位戴袖箍的勤务人员说：那里走不通的。

原来，这座城门后是蓄水池，用于战时冲击攻入城门的敌方士兵。而真正可以继续通关的二道城关“天险门”，需要往回退，向左手拐弯走很久才能看到。雁门关驿站就在城关的边上。城门洞连接盘山道，通往后腰铺驿站，即雁门关去代县的路，仅十公里。

雁门关是百分百的厮杀战场，血流漂杵。初冬晌午，艳阳高照却依旧凉到彻骨，我把浑身捂严了，还是冷到不愿伸手来拍照。

跟其他队的导游才听了几句，便被灰溜溜的斥责出来。唐朝武则天造汉字一共十八个，留给了雁门关的就有两个。1948年毛泽东乘吉普车过雁门关，同几位中央级老总路居古驿站。登雁门关时，毛泽东拿雁门关城楼门额上的汉字考身边的秘书，跟着才讲解那两个汉字的来历……雁门关驿站及李牧祠均是复修二十余年的建筑，李牧祠青砖灰瓦倒也古朴。

驿站建在一处平坦的地界，崖壁上并排开了数孔向阳的窑洞，曲尺形分布。窑洞上门额分别标有公主洞、将军洞。宽敞的庭院，沐浴午后在阳光下。我立在矮砖花围墙，俯瞰下面的盘山古道。

驿站当年被日寇毁坏殆尽，这里虽然不起眼，但接待过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文学家不下数十位。譬如李广、杨业、霍去病、蔡文姬、王昭君……每一位名人的身后都跟着可圈可点的雁门关轶事。

通常随队的游客，看完驿站就返回了。

我依照景区图示，顺雁门关古道向景区南大门走去。小D拍下了古驿道边的战国摩崖石刻，特地去看了天际泉雁池遗址，就是成语“沉鱼落雁”典故发生的地方，小D给我再次普及了一次落雁的典故。我找到“马公杀虎处”的石碑，民间形制，屹在路边，老百姓对为民现身的勇士，表示出最淳朴的敬仰。

凡是旅行，一定会留下些遗憾。重新梳理这座闻名中外的关隘，发现还有几处景观没看全。也许搁以前，自己会懊恼不跌。现在嘛，想想这些遗憾不能算是遗憾。因为看的周全，仅仅是一个相对概念，是一个与谁相比较的结果。

平庸的日常，是锅底的一汪热油，每次出行都是落入滚油里的一滴凉水，它声势浩繁的噼啪炸裂开来。就冲这个，还有什么遗憾，可供呻吟呢？

 

2023年11月29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