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口—大悲岩—南山安—棋盘山—向阳口环穿

三国时期的一则典故:钟毓、钟会少有令誉。年十三,魏文帝闻之,语其父钟繇曰:“可令二子来。”于是敕见。毓面有汗,帝曰:“卿面何以汗?”毓对曰:“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复问会:“卿何以不汗?”对曰:“战战栗栗,汗不敢出。”

上周参加向阳口—大悲岩—南山安—棋盘山—向阳口环穿活动,攀崖钻林的经历别有趣味,很想记录一下,但又有点“战战兢兢,不敢动笔”。一是担心自己笔拙辜负了山景和历程,更主要的是,领队贺队(不说也罢),能文善武,不仅能带队,文字功底更是深厚得惊人,一支如椽大笔写尽了北京的东西南北,100条北京户外经典线路业已集结成书,送交出版社,不日即将面世,值得期待。

“小亭,你写篇南山安—棋盘山穿越的游记吧?”本周六参加活动,在健德门等车时,他走过来问道。

我一惊,回答:“我正等着拜读您的大作呢,再说,在您面前我哪敢舞枪弄棒啊!”

这位行伍出身的资深老驴,最近工作比较繁忙。应他之邀,同时亦觉得此线路略有可书之处,那就鲁班面前弄弄斧头、关公面前舞舞大刀吧。


 


1114日早上7点,德胜门准时发车,到西钓鱼台接上人之后,这辆18座小巴便朝着门头沟方向呼啸而去。初冬的大山飞速地向身后掠过,天气有些阴沉,甚至有零星的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我猛然想起遗忘在沙发上的雨衣——我的户外必备神器之一,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不常见的失误,好在背包里常年沉睡着一件一次性替代品,所以并未觉得特别沮丧。幸运的是,老天只是略微饮泣一下而已,抵达向阳口时,已经开始展露笑颜了。

向阳口村,依山就势,建在状如椅背的三面大山的凹处。南面永定河静静地流过,蓄水成珍珠湖,湖面澄澈如镜,碧波漾漾,水光灼灼,犹如一颗晶莹的蓝宝石闪耀在千丘万壑之中;又好像一位午后沉睡的美丽少女,曲线玲珑而雅致,意态慵懒而安闲。正是由于这一湾碧水的存在,使冬季的大山不再沉闷,不再冷酷,变得愈发生动、可爱起来。

 

向阳口至大悲岩观音寺,路线相当成熟,几乎可以用宽阔来形容,与后面的路途相比,简直算是一条好走得不能再好走的康庄大道。五年前,曾到过这里。那时的观音寺相当破陋,屋舍几近坍塌,断桓颓墙比比皆是。山下垒砌着一堆堆的砖瓦,等我到寺庙才明白,那是希望上山的游人或信徒顺手携带到山顶,为新庙建设添砖加瓦。当时我还因自己未尽绵薄之力而懊恼了一段时间。

如今的大悲岩观音寺焕然一新,僧舍齐整,经堂俨然。原本安坐于院中的一尊赭红色弥勒佛不知移身何处,“盖不严”佛堂也已经用砖瓦和透明材料封得严严实实,只有一道门可以进入内部。里面暖意融融,除了供奉的佛像以外,第二个亮点就是那个硕大的白色储水桶,循着潺潺的水声向里看去,一条涓细的水流从洞的尽头源源不绝地流淌出来,这是来之不易的生命之水,没有它就不会有大悲岩观音寺,更不会创造出五百多年的悠久历史。


 

沿着寺前的深谷继续上行,走了不到200m,就来到了沟谷的尽头。正前方,横亘着一面二十余米高的断崖,其上是更高一层的沟谷。断崖的中间有一个略微内凹的洞穴,仿佛一个张开的嘴巴,又好像一只眼睛,在冷冷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这时,正有一名队员沿着崖壁向上攀行,当他爬到凹进去的洞穴后,他坐在那里,几乎无法直立,更无法向上攀爬一步。

向西是个更加狭窄的浅谷,底部由石块垒起,一面开口,其余三面均是陡直绝壁。很显然,从这个地方攀升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贺队从这个谷口出来,沿着外面的崖壁继续向西探路,探了十几米后放弃。

无路可走,但轨迹明明就指向这个山谷。只能向东。一名队员已经攀过东面的土石斜坡,正小心翼翼地紧贴右侧崖壁向上攀援。大家在下面等待着,几分钟后终于听到此路可通的消息。一阵欢呼,四五个队员纷纷朝着土石斜坡向上爬去。这时由于土质疏松,一块巨石突然滚落,荡起一大团泥土夹杂着腐叶的烟尘,呼啦啦地飞速向下滑去,好像彗星拖着它的巨大尾巴划过夜空一样。大家一阵惊叫,慌忙躲避。在这里上太危险,领队要求其他队员顺着沟向下走一段,从稍平缓的斜坡上去。果然容易了许多,很快我就站在了刚才那个陡坡的顶端。向上看去,通道是一条崖边突出来的窄窄的石台,窄的地方仅容一脚,宽的也不足一尺,个别地方斜长着一两颗小树,可以作为抓手。我收了手杖,脚踏石台,手抠石缝,缓缓地爬过了这个十几米长的悬崖。

在这个沟谷中盘桓了近半个小时,主要是路太难找,根本看不出有人走过的迹象,一是这条路走的人的确很少,二是秋天落叶厚密,加之风雨淋滤,痕迹多被泯灭。为了给后来者提供指向,贺队将一个大大的红色旗子栓在了一棵树上。

 


接下来依然是一路攀升,或走山沟,或攀悬崖,一层一层地向上。值得一提的是,在一个斜坡处,前面的队员脱离了走沟谷的轨迹,已经爬到了半坡。等贺队赶上之后,查看轨迹,认为从斜坡上去应该更近,然后他就和前面几个不愿意再下到沟谷中的队员继续向上攀去。我在后面,跟从有轨迹的队员一起走山沟,一路噗嗤噗嗤地踏着厚厚的腐叶前进,倒也十分有趣。后来听说贺队他们爬到上面后遇到一个断崖,还动用了绳子。我没亲历,具体情况不好描述。

接近山顶的地方,坡陡林密,荆棘杂生,大家在其中披荆斩棘,左冲右突,强行开路。一会儿这个人的防雨罩被刮掉,一会儿那个人的帽子被扫落,我爬悬崖时收起的登山杖在背后成了一只黑手,时不时地抓住树枝阻碍我前进。碎枝、枯叶总是扑簌簌地落到脸上身上,钻到脖子里、衣服口袋里、背包里。我的小腿被荆棘凌厉的尖刺划了一道口子,洇洇地渗出血迹,但当时只顾在密林中挣扎,并不知道受伤,也没感觉到疼。午餐在林中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草草完成。

 


午餐后,我们来到了南山安的山顶。天气不太给力,莽莽群山笼罩在一片雾茫茫的阴霾里,近景勉强可观,远景朦胧难辨。对面是棋盘山,山顶的那块棋盘在硕大山体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精巧别致。试想一下,夏日清晨,三两个须发皆白的仙人围坐在棋盘边,脚下云海翻腾,头顶霞光绚丽,他们一边啜饮,一边对弈,聚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相信这种高手之间的对决一定精妙绝伦。

南山安山脊上的小径稍微好辨一些,沿途主要在浓密的荆棘和杂树中起起伏伏地穿行。我很享受这种相对原始的野线,清静安宁,不必听那些鼎沸的喧嚣;纯净天然,很少看到被遗弃的垃圾;野趣十足,比如今天,沿途见到了好几个鸟窝,它们纹理细密,小巧可爱,低低地垂挂在枯枝上,其中一个巢里还有未完全破碎的蛋壳,它们的主人不知道飞向了哪里,也不知道是否对这个家还有所牵挂?

牧木,槐安和我,还有两位同伴走在前队,在一个山林里转了一个弯之后,走着走着路迹突然就不见了。牧木向前探路,核对轨迹,引导着我们几个人向坡顶攀爬。斜坡陡峭漫长,落叶深厚,土层松软,枯枝密布,强切到坡顶的轨迹上着实费了很大的气力。


 

南山安和棋盘山之间由一个低下去的山梁相连,形状如同“凹”字的中间部位。由于天色向晚,来不及攀上棋盘山顶,所以队伍决定从两山之间的沟谷下撤。下撤线路先陡后缓,路迹清晰。值得一提的是,途中居然见到了一头死去的狍子躺在路边。我走过时没注意,后面的贺队发现了它。它的眼睛半睁着,空洞而绝望的眼神望向虚无,流露出对生的无比眷恋。棕褐色皮毛完好无损,依然油亮光滑,可以判断它刚死去不久,而且不是被其它动物袭击,应该属于自然死亡或者病死。一路还见到许多狍子的粪便,这些野生动物的出现,说明生态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来到山下,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和槐安、飞吧结伴同行,我们三个对那条通向向阳口村的水泥通道一直怀有疑惑:说它是公路吧,为啥每隔一定距离就出现如同减速带一样的一段突起,而且为啥两侧还垒起了一人高的石墙?说它是排水渠吧,上游并没见到蓄水水库,而且下游的开口直接指向村子的大路?

今天全程14km,累计爬升1800m,强度不小,但队员们体能非常齐整,抵达上车地点前后不超过20分钟,1810乘车回京。

 


(部分照片来自队友,感谢!)


小亭明月发表于2020-11-25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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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安
    写得真好[强],一路曲折写得信手拈来,轻松愉悦,感觉太棒了
      你在山顶挥舞旗子的照片,好美!期待下次一起!
    梅花雪
    强
    O不说也罢O
    写得真好,娓娓道来,面对险境如闲庭信步,强驴本色暴露无遗
      谢谢贺队,期待您的《北京户外经典线路100条》早日与读者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