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星遗落的战场——洗马沟穿越





洗马沟,户外人践行的又一条传奇线路,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阳原县正南十公里的曲长城村。沟谷入口是连绵的恒山余脉,东西流向的桑干河曲折的淌过这片土地。

洗马沟一端连着山脚下的贫困曲长城村,另一端连接东西洗马沟村,地图显示纵深直线距离约五公里。洗马沟穿越为封闭的环线,自曲长城村向南出发入山谷,由山村古道折返出山,全程约十六公里。途径路段有沟底裸岩、河床粗沙砾、矮灌木草地、碎石泥土地等。这条沟最大的特点是要徒手或用绳攀爬诸多的断崖,是小断崖的博物馆,爬崖初级毕业证打卡点。

山文化是户外的灵魂,穿越只是载体。主推洗马沟的同时挖掘相关趣闻,是我喜欢做的一件公益事。阳原县城,街道干净、人口并不稠密,消费指数不高,它西接云冈石窟的大同、东临京畿要道下花园,南为打灯花出名的蔚县、北靠京城的蔬菜基地天镇。周边城市保留了大量的古长城遗址,虽被风雨剥蚀、夯土墙萎缩,但千年不倒。

阳原县距京小三百公里,走高速很容易到达,商业队包车容易来,私约徒步可从北京六里桥长途汽车站乘长途车到阳原县,然后包车到曲长城村,即可到达洗马沟穿越,但时间要掌握好。

我一直好奇洗马沟的名字来历,以为是与杨家将能沾点边,翻遍了百度找到了:传统国粹剧目《破洪州》里说的事,就发生在阳原县老气象站一带,不远的蔚县飞狐峪还有杨六郎射箭眼和栓马桩。历史上的宋、辽战争提到了阳原县,但没涉及到洗马沟。

不甘心,没有结果只说明功夫不够深。翻肠倒肚的琢磨,记得穿越完毕后,团队乘大巴离开曲长城村后不久,车路过一个奇怪的地方,路边的大蓝牌子惊着我了,它居然叫——揣骨瞳镇。据说阳原口音读这三个字很顺,传明初村中有善于接骨者,遂冠村名。我不同意这种望骨生义的单纯思路。但在蓝牌子闪过之前,路边有一座高大的黄土夯实的烽燧遗迹撞进我的视野里,它静静的盘踞在路边的庄家地中,几分混圆的余威中褪去了兵锋气。

平原为何会出现烽燧?我继续翻箱倒柜的查找,古阳原没有长城,唯独建有烽燧。周朝出现的烽燧,战国出现的长城。阳原的烽燧为东西走向,共建有三条军事用途的烽燧。五里一墩形制稍小,十里一台形制稍大。位于桑干河南岸的烽燧称为南线,位于桑干河北岸的烽燧称为中线,恒山余脉山顶的烽燧成为北线。哦哦,原来我见到的黄土墩,是位于南线的烽燧遗址噢。

旧制阳原隶属察哈尔省,民国二十四年版李泰棻编纂的《阳原县志》无法读到原文,只好转述白话:西汉时期的阳原县水草丰美,适合牧马,古称马坊川。传霍去病北击匈奴在阳原集结大军,完胜班师。有位叫马坊的阳原县少年从军后立功,回归故里为朝廷养军马,故称马坊川。

县志题目里提到了东西洗马沟。至此,线索终于指向了穿越到地方。至于水,就必说桑干河,最直接的印象是丁玲写的长篇《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这位最早赴延安的美女作家于在1948年创作的,反映1946年华北解放区土改初期农村尖锐的阶级斗争。有机会,读一读吧。

我们最初的两天计划走两个山谷。大巴车先顺河开,过了桑干河大峡谷景区后,停泊在唯一可跨过河的简易漫水桥不远的柏油公路上。但出乎意料的是桑干河上游放水,浑浊奔腾的河水猛然暴涨,淹没了我们要过的漫水桥,湍急的河水中直能看到红白相间的桥护栏,两岸的干枯玉米杆直立在水上。道岔口的警示牌写着——桥梁危险,请勿通过。团队斥候套上防水鞋套先去探路,很快回来报告:河水太急了!领队当即决定掉头去阳原县,住下。

从洗马沟里的岩石擦痕断定,沟里以前的水量迅猛异常,河水汇入桑干河,洗马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嚰。从沟里穿越完毕返回曲长城村,午后四点的阳光温暖舒适,街道中很多村民在闲谈,我与一位老乡攀谈,他略带羞涩的说:以前村里还有旧城墙,后来都没嘞。

我又问:像我们这样穿着打扮的户外人平日来的多不?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乡寻思了片刻,操着地方口音回:平日进沟的不多。有来的也不过三年。

审美是一种很神奇,你看是艳俗媚、他看就成了含蓄美。最早的洗马沟游记是青青2016年写的《神奇的洗马沟》。我可能受到了影响,也觉得洗马沟是外星战场遗存的地貌:荒凉、空寂、魔幻、隔世!

从曲长城村里出发,沿两排高大窜天杨的机耕路,缓慢攀升后到山脚下,能看到深数百米的宽阔干涸河床,从侧面碎石土路下到底,往前就是洗马沟的入山口。

上来碰到的是下马威断崖。碎石河床的尽头是沟谷口,巨石两面是悬崖,往前光滑的石壁无法攀援。领队往回退,从右侧的一处小石壁坡山去,顺崖壁小路前行,大队人马在这里塞车了。前面要下一个几米高的陡坡。善攀援着在前面找到锚点放绳做好保护,后面人马依次扶绳通过。

沟里的断崖太多了,近乎一步一坎,但能排上号的趣味断崖并不多。龙珠小断崖的通过很有特点,需要蠕动的技巧。狭窄的V形沟谷被一块圆滚的巨石卡住,两侧石壁非常光滑,其胸口的脚下无可登踩的脚点。先锋数人先托举一人上去,放下绳子后再拉后来人。

我到了这里,先设法把原有的堆积在脚下的石头重新码好,虽然高了些但并不牢固,不敢用力踩,只好稍稍借力,拉着顶上的绳子,整个身体先窜起来一下,胳臂肘放入两边的石壁可借上些力,上半身在缝隙里用力的往前蠕动,移动过重心也就通过了。

开始,我管这里叫大肉丸子断崖,后来领队觉得不好听,说:你别乱起名。我就改称这里为龙珠断崖,听上去很有国风味。

最形象的小断崖当属虎口断崖。高度虽然几米,但崖壁异常光滑,小断崖的左侧上方探出的圆滚巨石,下端被冲击出一个缺口,远观成了一个天然的C字型,怎么看都似一个张开大口的虎嘴侧面像。我到了这里,先扣了几下石坝面,没有找到任何手脚点,上面人就放下了绳索,我稍微借力就上去了。

后来我想,这里可借助跑步来发力,然后冲上去,这是后话。为了给队友拍身陷虎口的图片,为了最佳角度我顺绳重新下去拍。队友果然把头放入虎口,身躯也蜷缩进去,嘴里发出嗳呀的声音,哀号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里,几人得瑟的好不开心。

通过断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体位。随心而至,不可复制。回心石断崖,其特点是峰回路转,沟谷在这里一个急转弯,把陡峭的断崖隐藏起来,人要转过弯才能抬头看到断崖。断崖的正面被一块半个篮球场大的心型巨石填塞住,巨石下端凹进去,上端探出来,好似大屋檐。站在屋檐下,脚下是岩石上留存的湿漉漉细沙。前行路的一侧是万仞石壁,唯一可通过的是另一侧约五十度光滑的水冲石壁,人行至此,心生回转之意。

大多数的队友拉着绳索从陡峭光滑的的正面石壁上去。我想推荐从巨石根部的石壁顺斜坡缓慢爬上去的思路解题,但人轻言微,只好自己付诸践行。先走到心脏巨石最下端的心尖处,这里灰土很厚,光线稍暗,很压抑。我摸索上去,手能触到的石壁都被盘出了包浆一般,油光水滑。回心石断崖通过并不难,谨慎小心都能通过。我抵达巨石的左心室,顶上是一方光亮的天空,翻身腾挪,踩上了新的高度。

洗马沟全程最难的地方,非双十米断崖莫属,这里有山崖小路可绕行。前队的战友们来到双十米断崖处,搜寻道路,下面两人托着上面人的脚,准备强行通过。所谓双十米断崖,就是一处干涸的马蹄形地貌的瀑布峡谷,进深约十几米,人到了这里正面是圆弧形水冲口,约二十米高。左侧是一排凹凸有致的陡峭石壁,仰头能看到顶端的一些灌木,另一侧是壁立万仞。左侧半空中的石壁上系了一根小布条,微风里轻轻摇曳。

大队人马拥堵在不宽阔的谷底,人声鼎沸。可供攀爬的线路看起来很复杂,似乎有多种组合的可能,但如何组合是难点。立在下面的我们,仰头傻傻地看顶上先锋的小心翼翼的探路行动。

总结二十米断崖的最佳通过线路,感觉当推入口处不远的左手岩壁,表面看那里的石头细碎光滑,异常险要,但有很多凹凸点可借用。那里的岩壁特点是,一人高的平台约有三层,攀爬这里如游戏通关一般,需克服每层攀爬的心理障碍和技术壁垒。反复三次后,就由青铜蜕变成了王者至尊。

我当时选择了从瀑布口坠下的绳索攀援上去的方法。依靠臂力,上到半空,一时脚下登踩的位置很难寻到,就在往下看的时候,恐高的我心慌慌的真想放弃,但最终还是手挽绳索的咬牙上行,耶!

沟谷最具视觉美感的绝对当属罗马广场断崖了,驴友如果不去看这处天然的风景线,实属憾事一桩。

青青的游记描述精彩:(从双十米断崖)上行约数百米,攀上另一石壁,众人皆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宽阔平坦的石质地面、巨大石墙形成的园形广场,赫然呈现于眼前。错落有致如人工开凿一般,猛然间似误入虚幻梦境的《星球大战》场景。一切的文字描述都显苍白。雪白的冰瀑飞流直下,将时空定格于环形石墙。一切的感动开始于此地;一切的烦脑化为激动;一切的恩怨砌入石头;一切的欲望止于虚无。

我们去的时季,罗马广场的瀑布已干涸,可以从干涸处攀爬上去,但我老实的跟前队的脚步绕行。罗马广场这个名字是副领队依度起的,我憋了半天没想出来。他却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处天然风景绝世美妙,近乎足球场大的平坦岩石地面,周边的是圆弧型的等高崖壁看台,人到这里何其渺小。前队在看台上望着下面的我们,开心的欢呼着。他们在下面的眼里,真是渺小的,这里太空旷了。

我一直以为洗马沟是没有水的,但当我走到风动石旁月牙泉处,终于推翻了自己的先验论。徒步到这里,也就接近洗马沟的尽头了。此处风景让我心生欢喜,副领队依度觉得我起的风动石旁月牙泉的名字不错。

这里的地貌是一处小断崖,但袖珍而灵秀,带有苏州园林以小见大的风貌特色。断崖周边并不宽阔,约有一个厅堂大小,一人高的涓涓小瀑布轻快流淌下来,大部分水都被厅堂下面的沙地吸走,只有依着崖壁处的根部,形成一处月牙型的小水湾,水质清澈甘冽。我顺着小瀑布的左侧攀爬上去,这次没有跟前队绕行。整条沟都只见沙石不见水,这里的月牙泉正是洗马沟的媚眼。小瀑布旁的高处是一座惟妙的风动石,如一个石质大蘑菇,下面的底座窄小,上面的头很大,危如累卵。

洗马沟的尽头应该是东西洗马沟村,我们徒步出了沟谷就折返了,距村子还有距离,但看到了耕耘平整的庄稼地。队友在洗马沟垭口的高山矮灌木里吃路餐。出山的路是一条山村古道,寸草不生。与村民攀谈时,老乡讲:以前骡马拉东西走的是那路,人背五十斤东西也走……

站在出山的垭口,左侧的山脊线可见一处天然石佛坐像。蓝天映衬,山下是辽阔的阳原县平原。回来几天了,还是回味洗马沟“层层绝壁,处处断崖,壁立万仞,高耸入云,险峻异常。人罕至、鸟飞绝,幽谷如太行,深沟似绝世桃源。极目远眺,山峰似水墨林立,远近错落,蔚为壮观。宽阔平坦处如交响曲慢板;狭窄雄峻处如喷薄日出,似江河奔涌,万马齐杀之气势。按耐不住的吸引力!”

 

20201029星期四

伊森Eason发表于2020-10-29 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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