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与烟火之外

我们都身处红尘，我们都沾染尘埃，我们迷失在时光的荏苒之中。都市的繁华与喧嚣，无不真实地吸引着红尘众生，而世外桃源的静寂永远都只是一个迷一般的传说。

当城市越来越庞大时，人和自行车都在逐渐消逝。在冬日的清晨，骑在自行车上，一点儿也不想戴上口罩。柏油和水泥蔓延着每一寸的土地，高楼和高楼上的幕墙犹如狼毒一般鲜艳地侵蚀着那些残存下来的老院旧痕。时至今日，城市里的那些庙宇也更为难得了。

通教寺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尼寺，它座西朝东，较为少见。最初知道通教寺，大概是五年前某次穿南馆公园时发现。之后不久再去，就在修缮和重建了。当时很简略地观览，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它对入内信众的衣著要求。四年前和两年前，又都有再去，却一直都在修葺。

冬日辰时的太阳，洒照在座西朝东的院落，恰是满院阳光。没有香火的院里，连地面上的鸽子也不再鸣叫。阳光铺地而立，四围的殿宇少了那份佛家的神秘和庄严，却多了一分邻家的平和与亲近。

住持师父即将出院，居室内外需要新为打扫，也就应邀做了一时的义工。居室位于院内西北一方，独占二楼。正午的阳光也正照着前廊，擦拭过格窗与玻璃之上的落尘，明净之中更觉得安静。透过窗棂，室内也基本同居家无异。换水摆洗之时，也都见到电器和洗浴用品。倒也是，尽管通教寺奉净土为宗，持戒念佛，但净土一宗，本也最为接近人间烟火。廊柱格窗，能留得住历史过往的记忆，却再也挡不住人间烟火的薰陶。

午时当过，又继续骑车南行，杏花餐厅正在装修，就选在南邻餐馆进食。饱腹拥裹着食后的满足，径直行入了禄米仓胡同，智化寺。

智化寺，现在是“国营”单位，纯粹的旅游景点，没有任何的僧众，也没有任何的经藏。它有的，是留存的文物，是独活的音乐。

说到智化寺，就不得不提到王振这位历史人物。智化寺本是王振家庙，而非佛寺。之后数百年，也概因王振，或依奴忠，或傍宦乱，这智化寺，也一时兴盛，一时凋敝。凋敝之时，寺僧有过外租房屋，甚至在万法堂办过啤酒厂，最后将藻井也拆卖折银了。

转轮藏[zhuàn lún cáng]，万佛龛，是智化寺木刻木雕的精髓。同时，智化寺的明代建筑构式也是极具历史价值。而智化寺的音乐就尤为珍贵了。

智化寺京音乐，最初源自王振携出的宫廷皇乐，后揉合了佛乐及其时的时乐，并最终传袭至今。到底是否真实，其实已经无法考据。而留存的工尺乐谱，却真实地记录了这些音乐的历史音存。申时初的演奏，据售票窗口的标识是，《金五山》，《醉翁子》，《五声佛》。暖阳斜照，闭目倾听，我的感觉是，“雍荣富贵，正大明宏”。需要说明的是，我并不懂音乐。而这些乐工，每天四场演奏，也仅多得十元的补助。

智化寺内，有志愿者进行讲解，也有老大爷进行说道，一是文采斐扬，一是家常里短，就在北京的胡同里，就在这冬日的下午。

佛陀无神，或普渡众生，或解脱自我，犹如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或许当问，何信，何愿，何行？

再骑车到金锭桥，正夕阳西下，余晖渐没。石桥拱北，非洲鼓的节奏欢快地摇荡着夜晚的街灯。一盏一盏地亮起着什刹海，沿岸西行，香火已无，有的只是人世烟火。而在烟火之外，谁又在踯躅，谁又在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