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5/26长峪城、镇边城

山路跌宕，草木葳蕤，云雾弥漫山野。无边绿木比肩而立，宽厚的叶片浸淫在清晨的雾气中，沉静而饱满。目光渗入枝条郁闭处，也偶有间隙，那是生命的留白，梭罗喜欢将事实化幻为印象，喜欢将每个思想都化为一种象征，他知道幻想的价值：

“我本来只有耳朵，现在却有了听觉。

以前只有眼睛，现在却有了视力。

我只活了若干年，而现在每一刹那都生活。

以前只知道学问，现在却能辨别真理。

尤其是在这宗教性的诗里，

其实现在就是我诞生的时辰，

也只有现在是我的壮年，

我决不怀疑那默默无言的爱情，

那不是我的身价或我的贫乏所买得来，

我年轻它向我追求，老了它还向我追求，

它领导我，把我带到今天这夜间。”

前方的路，起起伏伏，伸向远方，起到高处，唯有天际的白光透过迷雾，绽放在林木间的地平线上。我恍然，由初生新绿到落木萧萧，曾不能以一瞬，岁月便是不可调头回转的崎岖山路，那抹透亮通向的是今生的未来还是来世的入口。佛说，人生有七种苦难：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此乃万全。生老病死无法拒绝，回望来路，因苦难而起的种种决择，但求无愧于心。

大山氤氲雾中，隐约可见逐层绿意缠绕其间，稀疏处黄土渐露，阶梯一般。似乎也有一个小和尚，脸上浮现出一丝犹疑的笑容：“我看那些山，一层一层的，就像一个一个的梯级，我觉得有天，我的灵魂踩着这些梯子会去到天上。”

我们一行人颠簸前行，盘山而上，越到高处，雾愈浓，侧脸望去，山崖里竟是云海一般。不如南方的山仙风道骨，本就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此处山峦温润如玉，饱满谦和，美得出世。

因考虑到像我这样的弱驴，车子开到海拔一千米处我们才整装待发。走过一段碎石路，行至开阔地界，山风徐徐，崖壁的浓雾随风而动，漾着烟波袅袅婷婷。路边丁香团簇，紫色细密的花蕊上伏着一层露珠，凑进嗅一嗅，又濡湿了鼻尖，白狐取一团别在发间，回眸一笑，甚是妖娆。再往前，林木渐长，藤蔓居多，仙气阵阵，就在这时，会不会忽然听到前方飘荡在林间的雾中，传来一个柔和而带些凄婉的女子声音。

“小松岗，月如霜，

人如飘絮花亦伤。

十数载，三千年，

但愿相别不相忘。”

女声婉转，轻声低吟，一股哀伤气息，淡淡传来。

九尾灵狐么。

一路跋涉，终至山顶，准备瞻望传说中的高楼遗址，拔开云雾，近前，但见城楼四壁被建筑支架绑了个结实，傲然立于云海之上，悲怆凛然，想必在不久的将来修葺一新的城墙定会：以其崭新的面貌恭候八方来客。。。

找一背风平坦处，腐败完毕，原路返回。

行至镇边城。想起电视剧的一个桥段，村夫偶得一方古印，价值连城，有喜古玩者闻之前往，爱不释手，约三日后市之。村人见古印斑驳，字迹不清，遂操刀修缮。买家如约而至，村人喜不自胜，取印，欲卖，来人言：毁矣！

此时，雾气已散，极目远眺，穹窿四野，尽收眼底。烈烈风中，镇边城上赫然立一方簇新小亭，颜色鲜艳，构图新颖，颇有安迪 沃霍尔的波普遗风，即便达达主义的鼻祖特里斯唐．查拉钻出坟墓，见此情景也要自愧弗如。（达达主义宣称：艺术伤口应象炮弹一样，将人打死之后，还得焚尸、销魂灭迹才好；人类不应该在地球上留下任何痕迹。主张否定一切，破坏一切，打倒一切。——摘。寒……）

城墙里面便是散落在大山褶皱里的小村落，青砖灰瓦，木门石阶，大红对联贴在门口，很是喜人。小胡同里谁家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青杏出墙来，伸手摘一个，咬一口，酸得牙根直颤。村后一座古墓，两棵古槐屹立在侧，繁茂五百年，不见颓败之色，实乃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不觉之中，细雨纷纷撒撒，山路逶迤，乘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