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转山

七月的五台山之旅，在最后一刻，因为种种顾虑而未成行。八月，进行适度心理调试后，终于成行。晚上八点从北京出发，车辆在夜色中行进，一路畅通无阻。欢喜雀跃的气氛始终充斥整个车厢。我和包子坐在前排，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还不时听见后排传来阵阵笑声。车辆行进一个小时后，领队开始组织队员相互介绍，各种搞笑怪异的网络名字，令气氛更加欢乐。年轻人的思维无界限，充满各种不可思议，但却不失活力。大家因为网络而聚集，少了现实生活中的那份认真，多了一份轻松。

过了午夜十二点，在兴奋的情绪也敌不过浓浓的睡意，车厢逐渐归于安静。漆黑的夜幕被明亮的车灯划破，瞬时后方的路又被黑暗吞噬。人走如车行，若不断向前，总能看到光明。来往的车辆或是并驾齐驱或是擦肩而过，给寂静夜增添了一份躁动。上帝为人类安排了昼夜，却总会有人不遵守规则，喜欢在夜晚像白天一般清醒，就如同我们这帮人，这个时刻不应该在这个地点如此清醒地赶着路。

在颠簸的车厢里很难入眠，双眼环顾四周全是漆黑一片，于是只好闭上眼睛，朦朦胧胧中感觉天色在一点一点明亮。太阳喷薄欲出的时刻在睡眠中错过，等最后一抹睡意褪去，眼前已是一片光明，美好的清晨降临了，崭新的一天开始了。车子在海拔两千余米的山峰停留，一下车巨大的寒意侵袭而来，完全感受不到夏天的味道。山间清晨的空气湿润而清新，我忍不住大口呼吸，冰凉的空气让人精神振奋，昨夜劳顿舟车的疲惫感一扫而光。

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连绵不尽的山脉，山脉披上一层嫩绿的草衣，在晨曦中显得柔软而又别致。低矮的草丛中点缀着几朵姹紫嫣红的花朵，在露水的浸润中，仿佛熟睡的婴儿，散发出一股静谧的气氛，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抚摸。那株圆球形的植物，周身长满小刺，颜色是粉红色的，看起来圆乎乎地，可爱极了。于是很放心地去触摸，手指竟然被那细细地小刺扎住了，有些许细微的疼痛。有些东西看起来极其美丽，却暗藏危险。

人应该尊重每一个生命，因为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不恃强不凌弱，友善对待彼此。花花草草总会轻易地沦为人类的玩赏之物，掐一朵花，扯一片叶，于人类都是不费吹灰之力之事，殊不知如此是在伤害生命。就如走在路上你被比你身材高大的陌生人摸摸脑袋、捏捏脸蛋，心中想必会顿生厌恶之感，甚至想要报复。手指的疼痛瞬间即逝，但我会因此而有所启发，美好的东西应该保持其原态，不应去亵玩或占有。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五台山上本没有路，来的人多了，便走出了很多条路。站在空旷寂寥的山间，看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顺着山脉蜿蜒至远方。从大片的草甸子上踩出的窄窄小道直接露出泥土，与草地颜色截然不同。小道穿梭在绿地之中，使整片草地显得生动活泼，犹如平静的海面中漂浮着几叶扁舟，整个画面霎时变得灵动起来。三三两两的人群顺着小道前行，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成为一个个小点。五颜六色的衣服，形成一个个彩点，串起来仿佛一条五彩项链，搁置在绿色的草地上，在太阳的照耀下，璀璨而夺目。

湛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像棉花糖似的，洁白而柔软。云彩不断变换形状，一会儿像小狗，一会像小熊，一会又像婴儿。大片的云彩连起来，勾勒出丰富的画面，有的好似双龙戏珠，有的又似雄狮咆哮。站在高山之巅，仿佛天空就在头顶，伸手就能触摸到云彩。无奈天地之大，人类何其渺小。

踩着湿润的泥土，嗅着花草的芬芳，一路边走边唱。鞋子和裤脚被露水打湿，湿漉漉的鞋尖被太阳照的有些晃眼，不由地让我想起父母清晨去田间劳作后归家的样子。传说故事里都说露水富有神奇的力量，能让失明的眼睛重见光明，因为露水是那样的晶莹剔透、那样的稀有宝贵。如此这般能亲身沾染露水，被露水包围，是多么地难得和幸运。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的光芒越来越强烈，露水逐渐被蒸发。越往高处走，风力越强劲，空气变得干燥，吹在脸上显得生硬极了。偶尔太阳被云彩遮住之时，会看见云彩的阴影在广袤的草甸上飘移，浓密的黑影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极尽辛苦，终于登上华北屋脊。白色的牌坊笔直地矗立在山巅，显得神圣而肃穆。朝圣的人络绎不绝，白色的牌坊就像是一盏启明灯，看到它，就看到了方向。因为不远处的庙宇正在静静地等待着虔诚的信徒皈依。五台山的五个台方位分别是东南西北中，北台海拔最高。每个台有一座寺庙，山高路远并不能阻挡人们的去意，香客络绎不绝，庙里香火不断，信仰的力量是巨大的。人有所信仰，生命仿佛有了支柱，会变得坚实而厚重。

人总是能迅速适应环境，饥饿之时，一晚热腾腾的汤就是人间美味；困乏之时，一张晃悠悠的床就是最好之物。夜晚在狮子窝挂单，斋饭清淡之极。喝碗热汤然后和衣而睡，在这远离喧嚣的大山里很快就入梦了，梦里自然会有佛祖来护佑你的灵魂。

好好歇息了一夜，天亮又开始继续转山。山间雾气缭绕，置身其中犹如仙境一般。晨曦的太阳光芒被云彩遮住，天色有些灰暗。行至途中，忽然看见几束太阳光穿透云层，直接照射在山下的寺庙上方。寺庙被太阳照射，折射出万丈光芒，令人顿生膜拜之情。四周灰暗，只有那么一小片的光亮，却点燃了众人的希望，指引着众人前行的方向。顺着山脉往下走，途径竹林寺，碰到一群参加佛学夏令营的人，他们年龄有长有少，来自全国各地，因为对佛祖的信仰而走在一起。在庙里拜佛时看见一个年轻人正在上早课，诵佛经。看面朝墙壁，只能看见背影，但能判断出很年轻，也许是刚毕业的学生，在生活工作中遇到挫折，但愿能在佛祖的庇护下快乐幸福。与参加夏令营的队员随意攀谈几句，其中某个拿着摄影机录像，对我们这群驴友的心理感受很感兴趣，问了一些问题，最后很热情地与我们道别。

出竹林寺不远就是一条大马路，直接延伸至台怀镇。马路两旁有一些餐馆，来来往往的车辆营造出一阵喧嚣，与山上相比自成另外一番风景。镇上寺庙众多，游人更多，售卖佛教饰品的小贩随处可见。镇上有免费公交车，但游人太多，车辆几乎满载往返。有些路段正在修葺，车辆驶过，尘土飞扬，自然是会破坏心情。

回京的路上，车子在高速上飞驰。看着路边的指示牌和广告牌，念出来并想象着其代表的含义也不失一种乐趣。汉语博大精深，几个简单的汉字组合称词句，其间就蕴藏深厚的意义。很多闻所未闻的地方，仅因为名称而有所期盼，希望能有机会置身其中。一个地名也许拥有上千年的历史，任世代更替，它都不曾改变，因为那是代代相传的文化财富。每一个父母都会在给孩子取名字时费尽心思，仅仅是两三个字或是三四个字，却寄予父母无限的期望或是孩子某种特别的生命印记。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变换步伐，它始终如一地那样走着，但因为人的感受不同而出现错觉。当你感觉愉快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当你感觉痛苦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在转山的过程中，会因为身体的疲惫而希望时间快快过去。离开的时候，看着渐行渐远的五台山，却希望时光能慢些，最后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五台山一直存在哪里，亘古不变。在这茫茫大山之中，人会有暂时的无欲无求，那种心灵的释放让灵魂变得轻盈，生命变得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