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长调下把酒，草地上狼叫， 痛饮的草原之夜！

原生态的蒙古长调，那晚的草原才是星光大道

 第一眼看到个子不高，略显消瘦的主人家表弟时，很是怀疑他是不是纯粹的蒙古人，因为大家印象中草原深处牧区的蒙古汉子体重怎么着也得180斤以上了。可是当高亢悠远的蒙古长调舒缓得从他的口中唱出（背景音），在繁星下慢慢弥散在寂静的草原上时，围坐在草地上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放下手把肉和酒杯，静静地听着，体味着那份发自蒙古人们心灵深处的感受和苍凉。“我们可以不懂蒙语，却无法不为蒙古族长调所动容，因为那是一种心灵对心灵的直接倾诉”,尤其是对于这些第一次来到草原上的人们。 一曲长调唱毕，同行的女人们纷纷上前拥抱这个不会汉语，一脸腼腆的表弟，弄得小伙子手足无措（第二天才得知，人家已经成家，而且媳妇当时就站在蒙古包前张罗着煮粥呢），男人们高高的举起酒杯，随着主人高呼“红都吴赤”（蒙语干杯），将杯中的高草（60度草原白）一饮而尽，正是这杯高草，拉开了当晚群体烂醉的序幕！

7月5号，接到同学杨的电话：“老同学，今年什么时候回内蒙吗？”这是他第三次约我去锡林格勒草原。第一次由于假期没批，失败；第二次我已经在张家口服务区等他了，结果只等到电话“舅舅突发脑溢血”；而这次，我只能在电话中告诉他：“今年老爷子夏天在北京，没计划回去，如果你实在想去，我自己陪你。”“不行，没老爷子没意思，我宁可再等”。老爷子是我岳父，一个蒙古人，按照蒙古族姓氏的起源，岳父家应该是成吉思汗女婿的后裔。在老爷子几岁的时候，随着父母从东北蒙古草原（即呼伦贝尔）迁移至锡林格勒的西乌珠穆沁，此后老爷子和兄弟姐妹6人像其他的同龄人一样经历了建国后的各个时期；老爷子对蒙古族文化的更深了解主要来自那些知青岁月中的所见所感，以及作为蒙古中学教师广泛接触到的那些来自牧区的蒙古孩子们。按照老爷子的话讲：我知道的野史才是真正的蒙古文化。虽然老爷子有些托大了，不过不得不承认听他把酒随谈草原上的各种奇闻异事总是令人对草原上的历史人文充满好奇和向往。这也就是为什么同学杨一定要老爷子同行的原因了。

峰回路转，7月下旬，老爷子突然说：我8月初要回去2个月，因为学校要60年校庆了，委托我去修订校史。确认了老爷子的具体安排，而且同意抽2天时间陪我们，赶紧通知同学杨：“赶快张罗，我们定在8月2号出发，6号回来，其他的我不管了，有两点：一是要带帐篷以防纯正的蒙古包女人孩子睡不惯，我们不是去旅游点而是去草原深处的牧民家；二是所有车必须是越野车，走景点什么车都可以，可是去草原深处必须要越野车”。经过几天的人车的进进出出，最终确认5辆车16人的队伍。不过我顿时有些不淡定了，从来没带过队，更别说10好几个呢，亚历山大啊，在QQ上赶紧问了问末末有啥注意事项，同时向人海借了帐篷以备有人无帐篷带。就这样，2号上午10点半在张家口万全服务区全队会合后，开始了这次锡林格勒草原之行。

“爸爸，快看大草原，那里有羊群”，刚过太仆寺旗，12岁的孩子头一次看到羊群就兴奋的叫起来。我转头看了一眼，哎，可怜的城市娃儿，才20多头能叫羊群吗？你接下来的2天看到的才是真正的草原和羊群。不过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今年的雨水对于草原来说真的是老天的恩赐，后来听牧民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好的草原了，有的地方甚至重现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虽然对于北京及其他被雨水摧残过的城市，今年的雨令人恐惧。随着车队的深入，锡林格勒大草原逐渐展露开了它宽广的胸怀。当车队下道爬上了山丘，放眼望去，大家开始兴奋了，不断的拍照拍照再拍照，虽然我不断的提醒时间不早了，以后看到的比这里要美得多。下图质量太差，哎，手机忒不给力，我连个卡片机也没拿，就看个场景吧。

远远得看到楼宇耸立的锡林浩特时，孩子问道：叔叔，草原上的城市怎么也是这么繁荣，这么多楼呢？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一个12岁孩子，10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只有10几万人的小城市，那时这里安静，悠闲，整个城市只有一条主干道，一个红绿灯；而现在，曾经城市周边的草原上已经布满了完工楼房小区或者施工的建楼工地，虽然房子空置着，虽然建好的房子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买。城市的面积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只是看到红绿灯多了，街道上的车多了，匆匆忙忙的行人多了，出现的大型购物中心，肯德基已经各种品牌的专卖店。当年路边1元3串的烧烤摊没有了，它们都已经进驻了路边漂亮高大的烧烤城。以前穿着蒙古袍，带着礼帽骑马来城里逛街的牧民也没有了，因为住在附近的他们已经把草场卖给了矿主和开发商，用得到的几百万买了楼房和汽车，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草场，但简单的牧民认为这几百万已经够他们生计了，虽然很快这些钱就会被本不会算计的他们挥霍光。这能怨谁呢？当你看到路边远处被各种矿破坏的草原而愤怒时，自己为什么却开车跑在用开矿纳税钱修建的公路上，并且感到痛快淋漓呢。

洪格尔草原，这里的地貌其实早就变成沙漠，跟浑善达克沙漠连起来了。最近十几年治理沙化的措施有效，更重要的是近几年雨水年年充足，沙丘上长满了草，沙坑里积水处长了水草。不说谁知道是沙漠呢？河边专门辟出一片沙滩滑沙玩，当地的牧民也搭建了蒙古包提供餐饮和其他的娱乐服务，比如骑马，河水漂流，沙地摩托等。小河边长着菖蒲和芦苇，像江南。不过在河上漂流时，河里几十头牛在喝水，突然一头撞进牛群了，没拍照成功。草原沙化跟过去的经济以牧业为主有关。九十年代以牲口多为政绩，草场过度放牧，更不可理解的政策是要求牧民提前到八月割草，结果草籽还没成熟就被消灭，几年下来优良牧草就消失了。这十几年把牧民转出草场，让草原休养生息，情况好转。可是优良牧草很多绝种了（借用LD照片）。











在一家蒙古包定了两盆蒙古面条作为午饭后，各自找乐去了。我带着几个孩子去爬一个山包，有两辆车去沙丘撒欢儿。结果FJ沦陷了，主要错误就是想掉头的时候，余量不够，结果一头扎进了沙丘，更要命的是顶在了树根子上了。几个人从后面推，侧面退，发动机玩命的大吼还是没用，因为右后轮已经被悬起来了，左前轮不断打滑儿，四驱现在也就一个轮子能给上劲儿。没办法，只有挖沙；一个小铁锹要挖近2立方的沙子，再加上中午的阳光，几个人轮流上阵也是收效甚微。没办法，呼叫山下的车上来救援，最关键的要从牧民那儿借把大铁锹。不一会，霸道上来了，可是快到救援点儿时发现，它根本上不来，因为旁边唯一能上来的地方有滑沙，弄不好也会被陷死在那里。还好带来了大铁锹，那就挖沙吧！1个小时候，终于把FJ的车头和右前轮挖出来了，随着发动机的一声怒吼，成功脱困！这是3天来车队的第一次状况。

60年前的老喇嘛庙，据老爷子说该庙在文革中差点烧毁，是一个老喇嘛作法（其实就是装神弄鬼）暗示造反派如果烧毁该庙，则整个洪格尔草原将变成沙漠。毕竟造反派里蒙古族的孩子也不占少数，最后将庙里的喇嘛全赶走了，封了庙不许任何人进去，直到文革结束。不过后来也就没有喇嘛驻庙了，就这样一直靠村子里的村民打理着维持。蒙古族信仰的是藏传黄教，听老爷子说现在信教的蒙古人很少很少了，只有一些老牧民还坚守着，曾经辉煌一时的蒙古族就这样慢慢的在消失，不只是信仰，还有养育他们的杭盖。

“嘞嘞车赶着太阳游荡在天边，敖包美丽的神话守护着草原”。有钱人家的嘞嘞车才会用铁皮把轮子包起来，那时候包头钢铁还没成立呢，嘿嘿!

只有蒙古汗的蒙古包里才会有这个级别的火炉。一般的人家有个火盆就不错了。不过现在都用不着了，夏天在牧场放牧的季节不需要取暖，而冬季牧民都回到定居点儿了，包括牛羊；定居点的砖瓦房里面设施不亚于平原农村，还是东部较发达地区的农村。每年8月底9月初就开始打草了，全机械化的，打下的草自动就被打包 成一个个的方块。如果8月底去看到的色彩更丰富，草原被画成一条条的亦是美丽。

路边停车拍照，后来这样的景色随处可见，大伙儿慢慢的也就不在频繁停车了，开始在沙石路上撒欢，结果汉兰达第一个悲剧的爆胎。羊群过马路，绝对的路上优先，几辆车只能干干的等，结果15分钟过后它们还是站在路上慢悠悠的聊天。姑父等不及了，作为牧民，他上去嘴里“嘟嘟突”的赶着羊群赶快让路。之后一路的跑在天路上，路两边的景色用同学甲的话：这不就是瑞士嘛。其实还真不是，因为这里的水太少！实际上去半拉山的路可以走保护区的正门，不过那样每人要60元的门票。我们为了省下1000块的门票，由老姑父带路走的小路，代价同样不比1000块少，因为两辆车都爆胎了！不过这条路的景色要远比大路的漂亮，人车也少的多，毕竟一般的轿车是很难通过的。




















这个不是河里的敖包，而是我们盖的地堡，里面藏着西瓜，河水凉得刺骨！

夕阳西下，联系的牧民家小儿子带着闺女一家人早早的就在路边等我们了，可是由于要修车换胎耽误了一个多小时，让人家站在太阳底下等着我们很过意不去，于是50公里的路程，我们只用了20分钟，全仗着给力的天路啊！应大家的要求，不要去景点，要体验纯粹的原生态！于是联系了这家，他们是姑姑当年下乡知青时的住家，纯粹的牧民，没有任何的修饰。其实该家的男主人并非蒙古人，而是地道的上海人！！度娘一下就知道，曾经有一批上海的孤儿被送到内蒙古大草原，他就是其中的一员，那时他2岁，历史和命运！

从天路下道后又走了大概10公里，这里已经是草原深处了，距离外蒙大概150公里左右，主人蒙古包周围8000亩草场都是这一家的牧场! 乌珠穆沁的肥尾羊早已经杀好，手把肉在地灶上咕嘟着，烧牛粪的炊烟笼罩着蒙古包周围，羊肉的清香随着微风飘进大家的鼻子，已经玩了一天的人们馋得围着锅转圈。我过去跟家的主人打招呼，实际上这是我第二次来他家，7年前曾自己住过2晚，那晚草原上的暴雨令我记忆犹新，更令我无法忘记的是头一次躺在蒙古包的木板上睡觉，后背下面还流淌着雨水和呱呱叫的蛤蟆！主人家的小孙女看到这么多人来访，高兴的又唱又跳，可惜晚上小姑娘早早睡觉了，没能在我们喝酒的时候表演。主人热情的拿出了儿子结婚时用的蒙古袍让大家穿上照相，你还别说，同学杨穿上还是颇具蒙古汉子的气质！当晚的月亮很漂亮，不过用我手机拍出来就剩一个亮点儿了，同样包括落日和日出，所以大家将就着看吧哈！

当落日的余晖还勉强挂在天边的时候，大家围坐在草地上，中间的盆子里盛满了手把肉和新鲜的血肠，每人一把刀，后来干脆就不用刀了，直接抱着啃，各个吃的满嘴满脸的油，这阵势把主人给吓到了，用蒙语跟老爷子说：这些人咋这能吃啊，不得了啊！哈啊哈，这些人的确能吃，啃的骨头连狗都不理！酒过三旬，大家站起来围圈儿开始跳舞，整个草原仿佛只有我们一群人在闹腾，惊得羊圈里的羊咩咩的乱叫！突然，有人说出现了两个月亮，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山丘尽头真的是一上一下的有两个，慢慢的，下面的那个亮圈滑下了山丘，渐渐的听到了摩托车的马达声。主人说：“我外甥来了，他跟着一个外蒙的师傅学了3年长调。”原来，主人见我们喝酒喝得太单调，特意临时把他叫来给我们助兴的，我们顿时被主人的热情感动，纷纷表示一定要喝到站不起来为止。等小伙子下了摩托，媳妇们（同学的老婆们）围上去倒茶的倒茶，递肉的递肉，敬酒的敬酒。那晚，表弟一共唱了3首民歌，2首长调，伴随着每首歌的结束，几个男人都是将杯中满满的高草一饮而尽。最终，我们的确兑现了喝到站不起来，而且是坐不起来；不记得后来为什么我们半夜12点跑到羊圈边上躺着，嗷嗷地学狼叫，反正第二天媳妇们说今天羊群比每天起的都早，离开羊圈去牧场时也比每天跑的快！老爷子说：“都是些在城里憋坏了的孩纸啊！！”

好了，不写了，最后上一张时尚烤串哥，家里老大摄于锡林浩特广场烧烤摊，并点评：半裸，皮草配牛仔低腰短裤，边蹦迪边烤羊肉串，吸引了一堆人围观。食，色，两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