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东甸子梁的惊艳以及即将消失的美丽和宁静

说我对那里一如既往的向往和魂牵梦绕的期盼一点不为过。还没有哪个地方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靠近呢。这就是我此次组织茶山穿越的动力。2012年我在等冰雪消融，在等春暖花开，在等草长莺飞满山夏花开放，终于，等到夏至时节茶山丁丁小草长到最高，每棵绿植都已鲜花怒放——茶山，我来了！

2012年7月6日这一天，可能所有去茶山的朋友都在关注天气预报：央视预报雷阵雨，北京预报雷阵雨，张家口预报雷阵雨。这可真应了那句古话，好事多磨啊。难道这持久等待的活动要因天气恶劣而取消么，难道我们23位赤子的激情不能感动上苍么？我是硬着头皮执行计划还是取消活动？作为领队，我的心是该硬还是该软？管他呢，就冒天下大不韪了，这天晚上21：00准时从德胜门出发，开往蔚县茶山去者！

穿越茶山和东甸子梁，这不是第一次。2011年第一次从东庄上山，大台子下山，第二次大台子上山张家店下山，两次的计划都是东甸子梁——茶山穿越，但两次都因为这一带大雾而迟滞了行进速度，未能完成计划。而这一次，我计划首先上到茶山，然后反穿东甸子梁，而且，如果天气允许就夜爬茶山。在车上我对大事说明了这次活动的大概计划，即，7日夜爬茶山，大约早晨到达茶山村，即在茶山村扎下营盘，然后以营地为圆心，10公里为半径自由活动，晚上篝火晚会。8日早餐后拔营穿越茶山和东甸子梁，南骆驼庵下山。事实证明，这样安排是合理的，本次活动发生的很多故事，就得益于这样的安排。

7月7日凌晨两点半，28座的金龙车熟练的开到了苜蓿村头，大家看到了传说中的苜蓿村大戏台。为了不打扰村民，我们的车继续往前开，来到了双窑峡谷的入口。好了，就从这里开始穿越。抬头看天，虽然还有层薄雾，但明月高照，几近晴朗。从内心充满了对老天爷的感激之情。难道老天爷真的怜悯我等虔诚之心么，还是我们的执着感动了天地。总之是月明星稀，凉风习习，差不多就是诗人们形容的多情惬意夜晚了。

计划中的夜爬可以实施了。经过整理，差不多3点开始夜爬。我要求，每人必须用头灯，必须手拿登山杖，看不清的草丛，必须用登山杖多扫几遍，匀速前进，首尾呼应。23个人像战争年代的游击队员一样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身后传来司机孙师傅的声音：“真不容易啊”。我心说：“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我心惬意，我心在喜悦满满中。

沿双窑峡谷上行，我们是百分之百的入侵者。树丛中的鸟儿时而发出惊扰的低哝。村庄的狗们反映更是强烈，汪汪的叫个不停。羊们睁起圆圆的眼睛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而那眼睛在我们头灯的照射下，发出熠熠的光芒，像来自远古的幽灵。这一条几公里长的峡谷，除了浓重的牛羊粪便的臭味让人无奈以外，其他的都美丽异常。首先是泉水伴行，那小溪时而浅吟时而低唱，时而又引吭高歌，遇到两山夹持狭窄处，湍急的溪流还有和声。真正是“青山无墨千古画，绿水无弦万古琴”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人类永远望尘莫及。其次是凉风，这一夜，风力不大，徐徐地吹拂。我们重装，尽管中速行进，但还是浑身发热，汗湿淋淋。这炽热的身体，满身的汗水，遇凉风吹拂，恰似饥渴的身体遇情人的爱抚，那种惬意和舒适由肌肤传入中枢神经然后直至深髓，难怪古人把“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列为人生快事呢。再次是鸟鸣，鸟儿的歌唱是伴随黎明而降临的。4点左右，天色微明。这时鸟儿开始鸣唱，它们把世上最好听的声音播放出来。请原谅我文思阻塞，不能给你完全表现出来。总之是音有高低，声有长短，在山谷里汇集成鸟儿们的大合唱。我对同行者说道：“把这种鸟叫的声音录下来，可以成为胎教的好素材”。据我所知，真的有人录下来了。当然是不是为胎教做准备，那就不一定了哈。

待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也完全晴朗起来了。此时日月同辉，此时山披霞光，此时泉水叮咚，此时百鸟齐鸣。此时队伍来到了一个岔路，前队的五个小伙子从左边的沟里上去了。而我认为路在右边有电线杆的沟里。于是队伍分整两路。对此我倒没有担心。分队行进，殊途同归是我带队的风格。我觉得把队员像羊群一样散在山上，不催不赶，那玩的效果才好呢。于是这一次达达到了这样的效果。左侧上山的5人，先上到茶山山脊，在那里高喊“看到金莲花啦”、“看到云海了”、“看到茶山村了”。右侧的大队也不断的高喊“路在这边”、“这里没路了，钻林子了”、“好大朵的金莲花啊，比小五的大多了”、“太漂亮了”。本来只有23个人，搅得整道峡谷都很热闹。再加上时不时的老顽童的破罗嗓子唱山歌，真是热闹非凡。

不到9点钟，大家来到茶山村。

茶山村是一个坐落在1900多米高山台地的村落，据说是河北省海拔最高的村子。整个台地像满天的星星一样散落着无数的巨大孤石。台地周围的环境，恰似一把巨型的太师椅，它背靠海拔2524米的茶山主峰，左扶茶山迤东的山脉，右搭双窑峡谷与茶山的分水岭。向南是一望无际的台地和高山草甸，俯视万壑千山，大有群峰罗列，若视子孙的感觉。而无论是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都被山花烂漫的草地所侵漫，远远的看去，这个高山台地，巨石阵中的茶山村，就像能工巧匠的巨大绿色沙盘上的几排积木一样，让人有不真实的感觉。

是的，就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首先是她的宁静。这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宁静，能够迅速固摄你的灵魂。任你是外来人的高声呐喊，还是不速之客的身影，都会迅速被这种宁静搅得粉碎进而所同化，形成更深沉的宁静。我来自喧嚣的尘世，我的内心很浮躁，而浮躁的内心总在寻找固摄他的所在，茶山村就是这样的地方。我清楚地感到，还在从山脊向茶山村下降时，那种对这里的认同和归属的情愫，就先我的肉体飞向那片寂静的泥土。而这里的巨石、花海、干打垒的石墙、人们脸上的木讷和天真的笑容、散养的猪羊以及弥漫在这些所有物体之间的彩色云丝，就是我久违的精神家园。我于是脱口而出：“我要留在这里，我不走了！”

其次，这里的不真实感来自她的美丽。茶山山高但平坦，东高西低，视野广阔，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山花烂漫，牧草青青，森林茂密，花草茂盛，没有哪棵小草不开花，没有哪朵鲜花不灿烂。山丘盆地镶嵌其间，处处都是诱人的景观。

最让我们瞩目的是金莲花。“寡妇黄吗”，当地人说。“寡妇黄，什么意思啊”？我问道。原来金莲花在当地称为“寡妇黄”。这里有段悲情的动人故事。话说从前，山脊左边的村庄有一光棍，山脊右边的村庄有一寡妇，两人产生了恋情，但却遭到族长的反对。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在山脊幽会，被族人抓获遭到暴打，光棍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地，不久抑愤而死。寡妇悲愤交加，很快体弱枯黄而死。可谁承想来年山脊上却长出了遍地花草，光棍鲜血染红的地方怒放一种鲜红的花朵，被称为光棍红，有光棍红的地方则伴生金莲花，被人们叫做寡妇黄。绝美的自然景色，加上这种凄美的传说，使这里的美丽更加深沉。我喜欢有传说的地方。

这里的美还表现在多样的气候条件共存，天气瞬息变化令人目不暇接。本来是晴空万里，刹时浓雾弥漫，使人隔石难见。我们在这里一天多的时间，经历了除降雨以外的阴晴云雾等各种天气。虽有鲜花绿草为参照，却也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的美，更体现为淳朴和原始。茶山村的老乡，感觉是实实在在的，他们风霜的脸庞，饱满而快乐，不喜不媚，质朴自然。这里的二十几户人家，共用一口水井，深不过一米，泉水清澈甘冽，冬夏旱涝，井水不增不减，一如这里人们的生活，不生波澜。茶山村没有一间砖瓦结构的房屋，全部就地取材，用石头盖起。也没有使用水泥和钢材的痕迹，一切都是泥土和木材。和我们交换物品，村民们不知道价格，总让我们看着给钱。生活的简单缓慢快乐和自然，是当今之世很少见的状态。“老乡，请问这里为什么叫茶山啊？”我问道。老乡告诉我：“从前人们在炖肉时，树上一片树叶掉在锅里，那肉马上就化了，一个南方人知道这是一棵宝树，就把树挖走了，后来当地人才知道那是一棵茶树，所以这座山就叫茶山了”。这又是一段传说，有传说的山水总是有灵气的，难怪这里的群山总是郁郁葱葱的。于是我暗想，从前的镇山之宝被精明的南方人挖走了，那么现在的镇山之宝，这种纯朴的民风，希望不要被现代人“偷”走啊。

7月7日整个一个白天，大家正像我要求的那样以营地为圆心自由玩耍，有的结伴而行，有的单独外出，得瑟个一溜够，有的住进农家过了两天农家生活。其中老顽童玩得最开心，也让大家很开心，回来还有人给整了照片专辑。晚上的篝火晚会在老顽童主持和主演下也如期举行。

7月8日，7:20拔营，开始穿越东甸子梁。再见了茶山，再见了茶山村的质朴乡亲们。

从茶山村一路下降，天还是晴朗和云雾交替出现。这样的天气总会让我们经历的更多，是我们的偏得。对东甸子梁的景色，其他人仍是赞不绝口，但我的心却在流血。

东甸子梁是河北蔚县的南山，东西走向，由7、8座海拔2000米以上的山脉相连组成。由于大部分地貌是高山草甸，所以人们都称其为空中草原。但在我看，与其称为空中草原，不如称为空中花园更准确，那里的夏秋季节，花开如毡，香气袭人。就是这样的地方，2011年夏天我连续走了两次。

但今年再次穿越，印象和心情坏到了极点。原来，河北电建二公司承揽了东甸子梁茶山风电建设项目，整个东甸子梁马达轰鸣，人来车往。那条弯弯曲曲绕山通向茶山，使人感觉茶山仿佛在天际的小路被一条十几米宽的大路所代替。而郁郁葱葱的东甸子梁，也被这条大路从中间豁分为两半，犹如健康躯体上的一道伤疤，和整个环境是如此的不和谐。而这道“伤疤”对东甸子梁的动植物资源和生长生存状态的破坏作用，是无法估量的。

我知道，茶山和东甸子梁的美丽和宁静即将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