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

2011．02，上海火车站，又将启程，有点厌倦了分别。

老师说我是只小鸟，总要飞翔的。我说，我想有棵树可以长期驻扎。爸妈觉得其实我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是我却在不停地往远方飞，飞得离他们越来越远。

妈妈为我的行李塞满了美味。爸爸为我种了一株玉树。妈妈说，家乡的味道，带去慢慢吃。爸爸说玉树是个很吉祥动听的名字，生命力很强，不需要太多的倾心关注，很快就能长的茂盛壮实，一如家里呈放的那株一样。他还说养花种草陶冶心性，百利无一害。恩，爸爸的花草是整个厂里最美观最欣欣向荣的！

总在出行前，他们的小举动、小话语让我有哭的冲动。可以不要再离开吗。当然不可以。

阔别五年，我再次回到家乡过新年。圆梦之行吧。

再次去看望长眠故土的外公外婆，坟前我泪如潮水。

往事并不如烟，回忆如洪水般袭来。

很久没回家了。院落里的花草树木大变样了，那两棵松树长得茁壮丰茂，离家时，还是小树苗呢。池边的那棵桂树，是爸妈结婚后请回来的，比姐姐年长。每年金桂飘香时，经过我家门口的人都来讨几枝，我喜欢她的馨香，却不愿别人去折枝，尤为小气。从老屋搬迁时，爸爸费尽心机地将这棵桂树请进新家。她就像是父亲一个执着的梦，一个他慢慢抚育起来的希望和寄托。起先的日子，这棵树枯萎了，因为是棵大树，老根太深，迁移位置是不易成活的。某日，她冒新芽了，一家人像获得重生一样开心。跟桂树一起迁进新家还那棵陪我成长了十多年的葡萄树，也是爸当年亲自嫁接的。

由此，自然而然回到老屋了。高中时，一次语文老师让每个同学出个作文题，大家互相交换着写。《老屋》是我的作文题，拿到这个题的同学，问我想表达什么，有何深意。其实，没什么寓意，我就是想简单地叙述一段岁月，一些人，一些事。

当我再回到这儿时的乐园时，那已是一片小竹园。以前的邻居再见到我时，都以特夸张的惊讶讲道：一点也不像小时候了。那时候瘦的跟树干子似的，黄毛丫头，爱哭……我怎么听着，一个优点也没有！

老屋，有我太多的记忆。我生在那儿、长在那儿。老屋有两个院儿，前院是外婆家，后院是我家。早年，父母出外拼搏去了，我刚学步时，就被寄养在外婆家了。这就是为什么，这两位老人早早地住进我的心里，因为孩子最珍爱的是其最初最美的记忆。我心里有一片角落只留给这两位老人。

老屋，外婆家住的是草屋土墙，冬暖夏凉。前院里有一口老井，一棵樱桃树。老井得隆重介绍一下，是当年爸开凿的。正是这口井，妈妈劳顿后，我早产了。

后院是我真正的乐园。后院有两片小竹林，一条羊肠小道横穿过竹林，隔成两片林子，直通往我家。小道边上有个小池塘，是外公整出来的，可以浇灌菜园子。池塘边的林子后边是菜园子，是外婆细心经营的，夏日最喜欢去那儿寻黄瓜和西红柿吃。我家的门前是葡萄架子，结果的季节里，给我们一片绿阴。我家前面走过一条窄窄道，穿过鳝鱼塘（爸爸经营过，三个小旱塘了），有几棵桃树，两棵大白桃，一棵大红桃（长这么大也没认真了解其学名，就是成熟后，果肉很红，汁液像鲜血，衣服上溅上，就被染色了，颇爱这种桃子，酸）。经常在两棵树上束上粗大的绳子，荡秋千，秋千来回去带我在风有飞，仰头看着天空和树叶。想起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那时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会并肩坐在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不知何时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可惜，我没有青梅竹马的同伴。

后来，姐姐、弟弟、我回到一个家，聚合了，跟爸妈在一起生活了。我上小学了，妈妈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仔细地盯着这个陌生女人，我不要她细我洗澡。跟姐弟的相处也有个磨合的过程。血浓于水吧，孩子的世界还挺容易被攻进的吧，成长的过程中有兄弟姐妹是一件幸福的事。

姐，是个极其善良倔强的女孩子。她可以跟任何一种动物成为好朋友，记得奶奶家养的鸡中，有一只是独眼，她就对其格外用心照顾，后来那只鸡非常依恋和信任她，姐姐可以抱它，带它玩。后来那只鸡被奶奶处决了，姐哭了。我家的第一只猫失踪后，她哭了。在外地读书工作时，她电话回家，会想听听小黑（我家的第一只狗）的叫声，小黑失去后，她哭了。第二只狗失踪后，她难过了很久。姐也喜欢种花花草草，而且长得很不错。她在外婆的菜园子里种姜（姜苗从哪儿讨来的，我不记得了），外婆开出一片小地给她，不去破坏她的植物。姜苗长得很葱翠，好像没结果食（因为没记得收成什么）。她在池塘边种了刺玫，美丽的白玫瑰，长势盛好，扩张迅猛，堤上全长满了。后来妈妈将它们清理了，因为长得刺太多，而且好像说家里种这种刺白玫不好……她在葡萄树周围种了蝴蝶花，开出紫色的蝴蝶状花朵，很漂亮。这种植物生命力极强，蔓延速度也奇快，它延续下去了。

弟弟小时候长得肥嘟嘟，非常可人，活泼懂事。姐总是叫他“小胖孩”。说来奇，他小时候总是在遭罪，频频出事，烧伤、磕伤。现在他是四个眉毛，下巴在学骑车时磕掉了一小块肉，脚上还是有烧伤的花纹。冬天下雪的日子他最活跃，当我和姐还躲在被窝里时，他早早地武装好，冲出院内。小道两旁的竹子被雪压弯了腰，他会欢天喜地地去解救它们，当我们大家都起床了，那条小道他也已经收拾出来了。小时候读书最勤奋的是他，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做饭”（水渚剩饭），然后拖着我们点着蜡烛去上学，冬天我们就从冰面上走，乐趣无限。上初中时，我们有了自行车。在家通往学校的路上有一个大大的小山谷，每次都要比拼，看谁可以不下车直接冲上去。有时我们不约而同地放弃向前冲，都推着自行车。有一次，我们看见天上的星星不停地下落。我看到他眼里闪着惊喜的火光，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狮子座流星雨。想着想着有点走神了，抬头看身边的弟弟，如今他长得棱角分明，瘦削了很多，也内敛了很多。这个年青小伙子曾经跟着姐姐一起叫了我很多年“妹妹”，我一度觉得我就是家里最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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