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路过的昆仑 (二)
二/戈壁天堂
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任何一个小的细节都会给我很深的触动,都可以让我联想起许多。队长夫人眼睛湿湿的进埋怨着队长为什么不穿厚的毛衣,刘叔的老友亲自为他送来鲜橙,甄晨光的媳妇为他带上帽子,海狼哼着小曲查着车…….静静坐在车上,感受着车外的温情,浑然不觉这是在零下二十度的冬晨。也许是久在外的原故,少有人牵绊,似山里的野百合一般,只是随四季自由的轮换着自己的衣色。但此时的我也不禁被这份平淡的真挚温暖着,感染着。
非常不愿把视线从他们身上拿开,似乎我的内心也升起了某种渴望。多希望现在天上能飘雪,可以点辍着这离时的别绪,让我脑中的思恋随雪花飞舞,萦绕我的牵挂,带来思念纷纷……
第一个打掉我白雪梦的就是队长,“傻丫头,南疆是不下雪的,那干的很”
“不一定,这都快到库尔勒了,一路都有雪,南疆今年有雪的”刘叔紧跟着说
“我敢打保票,火山没雪,我们去年。。去年冬天去乔戈里都没。。雪”队长急的有些结。
“万一有雪呢,怎么办?”老董接了句
“凭我的经验绝对不可能有雪的。”
“唉,老王的经验主义害死人呀”海狼象是做了个总结似的。
我只是默默的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论,第一次来新疆,不了解新疆的风土人情,不知道天气的性情,甚至对昆仑山的了解也仅限于《山海经》中所记载的点点片断,以及西山王母,女娲补天,后翌射日等神话故事。
“戈壁”意喻的是荒凉,几近没有任何生物,倘若误入其他,也只有以太阳辨其方向,处于本能心态的反应,从来都认为他是灰色的代表,带着苍桑的质感。
“天堂”充满幻想,浪漫……一个可以满足所有人思想的地方。
“戈壁天堂”,“隔壁天堂”,在这荒荒的沙漠,连长一株沙筲草都吝啬的地方,终却可与天堂为邻。此时月已渐清晰,细细的沙尘腻在空气中从黑暗处递了过来,略带着干草似的味道,伸手可触摸到他,粗涩仿似陕北百岁老汉的脸上皮肤。
“天堂”里飘出肉香来,抓挠挖脚心般骚挠着我们已是饥渴的胃肠。已赶了近600百公里路,哪里还能抗住这样的诱惑,决定去“天堂”走一遭,已不枉他为我们在此默默候了近十年。
“戈壁天堂”差不多有四五间教室大,是一家烧烤店,主要顾客是沙漠公路上的路人、附近塔中油田和村子里的人,主营烤肉,以拌面为主。在冬季一天要做100斤的拉面,烤两头羊,即使到了夏季,一天也要烤七到八头羊。虽然已过了吃饭的时间,但店内还有二十多个客人,我们的进入着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首先让我注意的是在饭店一角的拉面维族师傅。干瘦,中等个,脸很黑,不仔细看找不到眼的位置,猜他也无非三十不到,脸上皱起的纹如搓板路一样密实而起伏。站在他面前许久,看着他取面,揉面,搓面,甩面…目不旁视,只是做着他手里一天要做十个小时单一动作,一个月五百元的回报,一做就是三年。不管你在他身边说话还是拍照,他可无视你的存在,面无表情地舞弄着手中的面团,以满足跑堂巴郎子对他手中甩出的东西在线条上的要求:拌面、拉条、面片…..我也不语,单单地立在他的案前,感受着两种不同生活环境下的陌生。
由于语言的不通,更多的时候与店里的人是眼神的交流。与去年西行转经路上所遇到的虔诚,慌恐,疑虑,防备以至于有一些不安的眼神所不同的是多了一些好奇与友善。盯着你的眼神很直接,目光带笑,让你并不觉得直视的拘促。
眼神――是世上最无需修饰的交流,更深层意义上是灵与智的综合,一种文化与意识。在这种方式下,不出二十分钟,我几近成为饭店的中心,身边也围了大大小小四五个孩子,以至于他们的妈妈们也尾在我身后指指点点的,这令我甚为自豪。据海狼讲,当他们回来时店主认出他,曾数次问起我来。
由于前方修路,我们才可得意的在“天堂”呆了近三个小时,临行时,竟飘起零星雪花,这让我兴奋异常,张开双臂在雪中独舞着,亲爱的,想你….沙漠漂雪,孤苦,异样的涩,抓一片放在口内,酸,正如我们之间无法跨越的现实。
亲爱的,也放一片到你手中,你问:这是什么?我说:这是我的全部。
“看这丫头兴奋的,有雪就都上不去了”老董站在烤肉架旁吃着烤肉。
“唉….南疆今年有雪哟”刘叔望着天。
“有雪怎么办呀?”我不求回答的问。
海狼:
“忘和老王打上个赌,就赌他脖子上的那块玉”
“他一定说:我..我敢说山上肯定..肯定没有雪,南疆从来不下雪的。凭我的经验。”我学队长的语气接着海狼的话。
刘叔“有雪就更有意思了,增加难度,片子出来更好,好!有雪好!这个铁男呀。”
此时还远在库尔勒修那辆老爷车的队长他们,一定被我们说的喷嚏连连。
海狼:“小雨,雪大了你上不上”
“上,干嘛不上,最好是满山除了白色没别的,我好在雪地里撒点野。”
海狼:“好,到时我多拍上你几张”
车孤灯直冲入黑暗,回头看一眼已成星灯的“戈壁天堂”,让我想起电影新龙门客栈那立于苍荒,调瑟沙漠中的侠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