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 太白山（三）清虚

睁眼所见

    在海拔三千米上下的地方露宿，是一件意外之事。虽然难以预料的可怕情况很多，但是我别无选择，只有面对！不过白天望到的云团全在关中盆地上空，估计一时半刻不会飘到太白山这边来，而璀璨的星空也预示今夜是平静的。我把所有的塑料袋子一块块铺在路中，上面盖上备用的长裤，然后戴上头灯、手握登山杖、全身裹紧、背上背包，侧身躺在上面，就这么好睡了四个小时。半夜里霜冷露重，吐气成雾，我就坐了起来，闭目塞听，盘腿打坐，不知觉中身上有暖流涌动。

    新的一天是充满神奇的一天。凌晨四点多，我睁开双眼，惊讶万分。正对面，就是雄奇的太白山梁，如果把太白山比作巨龙，那么我所在的这块悬崖平地就是巨龙面前一个小小的盘子，而我就是这个小小的盘子里一条小小的虫。

    我打开手机，竟然有信号，朋友们回复的短信息纷纷而来，让我平添许多力量。打点行装出发，走不过百米，发现一栋空屋，旁边还有泉水，顿时有些懊恼。不过细想想，昨夜一片漆黑中，确实不能再向前走，与空屋错过，也是注定的，而朝太白山打坐入定，也是莫大的缘分了……

    翻过一道小垭口，在山体东一侧行走，树林依稀中，远处红彤彤一片，先是一惊，以为是森林大火；仔细望了半天，才知是日出朝霞；还不敢完全确定，就又驻足观望了一会儿。那景色真是绚烂美丽啊！

    森林里的景象让人目眩，总以为是在伊甸园中行进。瑰丽的花木这边这样一片，那边那样一片，都是难得一见的清新繁茂的奇景。这时要是跳出几个精灵来，或者遇到一队小矮人，我肯定不惊讶，觉得就应该如此。

    这边山林里的泉水是不能喝的，这是我的亲身教训。我灌了五瓶山泉，只喝了几口，肚子里就咕噜咕噜直叫，于是满山乱走找地方，后来索性就地解决，反正前后都见不到一个人。几次下来，人就软了一半，行走速度也慢了下来，这对后面的行程造成了很大影响。

放羊寺

巨石坡

    忍耐着，缓慢地走过“放羊寺”，再翻过几道松林高坡，虽然已经能望见上到太白梁的路，可走起来，还是很远很远的。此时摆在面前的，是一片片巨石坡！无数的巨石，从山梁上倾泻下来，形成一个个大扇面，从上面走过，总会隐隐担心上面的巨石滚落下来，而脚下棱角浑圆的石头，走起来如同玩杂技。这么上惊下险地走着，想起李白《蜀道难》“地崩山摧壮士死”一句，感到或有新解……

    天时晴时暗，路时平时险，耐心小心地走过。当我站在上到太白梁前最后一道山坡上，西边就是巨大的山谷，这时，几团祥云从北面飘过来，无数的轻盈小云也飞过来，大云小云交错着，变幻出万千仙境。那不是我的想象，而是真切的摆在我的面前，让我不得不相信神仙的存在。

堆石柱

    走过“文公庙”，无边的云雾笼过来，数米开外，就一片模糊。高坡上的堆垒石林，石头间的橙色小花，无不给你一种遐想。这时，我又渴又累，瓶子里也只有一点点水了，前路还不知道多远，肚子里的大肠杆菌打击着我，无奈先找块巨石坐下休息，不觉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醒来，看看睡了二十分钟，恰遇到一队下山的学生，就讨了一瓶子水。有了水，人就有劲儿了。

雾锁山路

    一路前进，左边是深不见底的陡坡，右边是高不见顶的石崖，偶尔能看到石壁上凿出的小台阶，与在华山上看到的是一样的，而这一切都被云雾笼罩着，让你看不清楚，想不明白。我不由得猜想那高崖上是不是有修炼的道士呢，一年到头不下来几次，就在上面那么宅着修炼，要是真有的话，我真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条路上，我浮想联翩，几次遇到要下到汤峪去的游客，才把我从对神仙境界的幻想中一次次拉回到现实中来。

    我一直没有能看到顶峰“拔仙台”，即使我已经站在了它的脚下，“大爷海”边，云雾笼罩着它的真容。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我缩近大爷海边的客栈，吃一碗汤面。客栈老板娘是个中年农村妇女，可并不简单，周到整齐的应对管理着一切。我正吃着，进来一个老兄要吃饭，随后跟老板娘聊天，说他是从汤峪上来的，自己走得如何如何之快，把朋友落在后面好远好远。可能是老板娘听烦了，就提起我是从鹦鸽镇上来的，也只走了一天半，那老兄听了就不说话了，只顾低头吃面。一会儿吃完面，我和那位老兄一起要上拔仙台，这时雨下起来了，淅淅沥沥，我考虑片刻，最终放弃，想等明天早上天晴再登顶；那老兄瞥我一眼，似乎想要证明什么，就固执地上拔仙台了，我心中笑了一下，觉得轻言妄动永远是我们人类的弱点。客栈的每张床位五十元，床很大，被子很厚，我进屋略略收拾了下，倒头就睡了。